话虽如此,朝岁倒是也没有点破,慢步走到桌前,将那剑拿在手上认真观察了片刻,眼中惊艳之色闪过,不由赞道:“好剑!”
孟沁儿站在一旁,虽知晓朝岁昨日劝老爷回心转意立下大功,但此刻见到他又在这里故作摆弄,不由皱鼻说道:“你一个仵作,懂什么剑,老爷是真昏头了。”
“沁儿!”
孟秋霜剜了她一眼,接着看着朝岁微笑道:“父亲说过,这剑是他恩师当年从一匠人手上买来的。”
“西方天工,奇巧无比,在宋国境内都很出名。”
朝岁慢慢将剑刃从乌黑的剑鞘中拔出,发现就连剑身都是乌黑色的,质地极为坚硬,一指轻弹下回声都是沉实的闷响。
更难得的是,此剑刃薄如蝉翼,尚不如一枚铜钱厚度。
如此薄的剑又如此坚硬,实在是匪夷所思。
朝岁眼中赞叹之色不绝,握着剑柄顿时有些爱不释手了起来。
“喂——”
孟沁儿蹙着眉头在屋内寻摸了半天,发现找不到后才有些不情愿的看向朝岁问道:“那只黄狗呢?”
“老黄?”
朝岁指了指屋外的那片泥地,说道:“大概是在玩泥巴吧,它好像很喜欢吃蚯蚓。”
“啊?”
孟沁儿吃惊地喊了一声,小嘴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恰在这时,一身黑泥的老黄狗也出现在了门口,极为幽怨地看了朝岁一眼,目光又在孟沁儿身上看了看,开始咧着嘴巴摇起了尾巴。
但孟沁儿看着此时一身黑泥的老黄狗,眉头却忍不住微微蹙了起来。
在吃肉**的渴求下,老黄狗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呜了一声后摇着尾巴就往屋里的水缸跳去,溅起了一地的水。
看到这一幕,孟沁儿方才面露满意微笑。
看着一人一狗玩的欢乐,孟秋霜神情温和,目光转了回来,开口道:“刑房那边日后你也应该不用太忙了。”
“那杀人的大妖已经死了,府衙里方才贴出了告示。”
“哦?”
朝岁有些意外,没想到斩妖司的人竟然来的如此快。
孟秋霜又轻叹一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刑房里的捕快竟然都会和妖物勾结,可怜了那些白白死去的苦人。”
“那雷鹰真是可恨!”
朝岁还是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类似于愤怒仇恨的表情,觉得有些有趣,隐隐笑了一下。
孟秋霜没有察觉到朝岁的异样,只是想着他病才刚好,一直闷在小屋里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便开口提议道:“暮时的时候,蔡县令要公堂刑审雷鹰,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听说知远县除了徐家外的几大家都放了话,臭鸡蛋和烂菜叶绝对管够。”
“蔡县令这番安排也是煞费苦心,特意选在暮时,就是想告诉众人,知远县以后再不必怕入夜外出了。”
暮时堂审?
朝岁沉吟片刻后,觉得去看看也无妨,正好也能隐在人群当中观察一下那位徐少元。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对方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因为夺舍过来后二人还未曾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一切想法都只是猜测。
“去看看也好。”
说定之后,孟秋霜和孟沁儿倒是也不着急回府,而是准备在朝岁这里待到堂审开始。
那些帮忙搬东西来的下人们倒是立刻回府复命去了。
婚事被退了之后,孟秋霜显得比以前自在多了,不时谈笑着家长里短,偶尔也打趣几句‘觉得哪家姑娘更好看’、‘何时准备娶亲’之类的说辞,倒是一时让朝岁有些尴尬起来。
很快,日落西山,最后一点残阳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朝岁目光极尖,立刻提醒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说完后,心里也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孟秋霜往外看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去了,沁儿,走吧。”
说罢,孟沁儿笑着过来挽起孟秋霜的手臂,走出了屋外。
朝岁将剑鞘上的剑带挂在腰上,这才背起双手慢慢悠悠往外走去,老黄狗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
......
红日西沉,整座知远县开始渐渐被阴影笼罩,远处成群的屋宇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极为模糊。
但这番寂静和黑暗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时间。
长街之上,一盏盏灯笼高悬于屋檐下缓缓亮起。
火光摇曳,映照着古老的青石板路,吵闹之声不绝于耳。
朝岁和孟秋霜、孟沁儿三人往县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皆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擦肩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