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拂,南扶光踮起脚,低头看了看细腻的海浪泡沫,一个浪打来,很快泡沫中的一切就会被黑海吞噬,然后新的泡沫生成。
如此好的谋杀机会,南扶光强忍着没把旁边的人举起来扔进去。
“换个话题!比如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人类社交礼仪懂吗?我总不能老叫你‘杀猪的‘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名字是最短的咒,也是神明的隐秘,知道神明名字的人就会窥视到神明的本质。”
“这跟你有关系?”
“没有。但我也不告诉你。”
“……”
行了。
好了。
到此为止。
聊什么天呢?
就让这天安详地死去吧。
……
不知名的海鸟鸣叫着掠过码头,十二翼舟的船桨靠岸时又发出出发时同款难听的呻.吟。
接近下午日落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大日矿山码头。
入眼所见是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这是整个三界六道著名的不冻港。
“听说居住在这里的人这辈子到死可能也不知道雪的样子。”
南扶光道。
到达了西岸,修士与凡人的比例几乎对等,有道骨仙风、御剑修士飞快掠过,也有扛着木箱辛苦搬运的码头工人……
十二翼舟发出长鸣,惊飞了一大群在码头上觅食的海鸟。
黑山早市并不难找,毕竟此次十二翼舟停靠的码头除了一座光秃秃的矿山之外只剩下黑市这么一个像话的地方,码头上却人来人往,那些人总不可能是来游历修行的。
顺着人群,南扶光没头没脑地往前走。
双脚落地还感觉到人轻飘飘的,转头一看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好像对海上交通工具十分适应……
“杀猪的就是耐造一点?”
对于她莫名其妙的突然夹枪带棒,杀猪匠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她将手好奇地伸向试图跟她兜售“神兽蛋”的小摊贩手里的商品时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拖走——
那个五颜六色的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品种,但颜色十分少见,可惜在她指尖碰到那枚蛋前,就被杀猪匠阻止。
“你干什么?”
“你碰一下那个蛋就会碎掉,里面会掉出来一个随便是麻雀还是海燕的幼崽尸体,然后小摊贩会说那是凤凰,最后你会倾家荡产。”
”……”
“带了多少灵石?”
“十几个上品灵石,几百个中品灵石,还有几袋下品灵石方便吃饭——”
“那就不要乱碰任何主动送到你面前的东西。”杀猪匠淡道,“你这点钱不够他们讹一次的。”
对于任何人来说南扶光刚才报出的家底都算一笔巨额,怎么到了杀猪匠嘴巴里就成了“你这点钱”,南扶光动了动唇还不服气:“就你什么都知道,你来过这?”
“是。”
“你一个杀猪的,来过这?”
“杀遍天下猪。”
“……”
南扶光荒谬地抽了抽唇角,紧接着便被三界六道猪之克星拽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的尽头是一整排高耸入云的木桩打造的幕墙。
幕墙挂满了爬藤植物,夏季里开着迎风绽放的黄色花朵。
男人弯下腰,抬手,随意在某根垂落下来的长长蔓藤上挠了挠,伴随着“吱呀”一阵刺耳声响,在这面幕墙后意想不到的地方,门开了。
小小的一条门缝后,从里面探出个面色蜡黄、头发凌乱的脑袋,那人看上去像是个八百年没洗澡的落魄户,眼皮子松弛垂掉得几乎看不见眼珠,嗓音沙哑:“修士?”
“人。”杀猪匠回答,“走货。”
那人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岣嵝着身躯,不做声,裂开嘴露出黄牙,递出来一盏看上去造型十分古旧的煤油矿灯,杀猪匠伸手要接,没想到那老头躲了躲。
“不是你,给她。”
那人声音嘶哑地冲着南扶光扬了扬下巴。
南扶光一脸莫名地接过灯,那灯在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间无火自亮了起来,门后那人见状,稍微直了直腰,看向杀猪匠:“你知道规矩,我们不做修士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