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乌鸦还在头顶盘旋。
乱葬岗的坟茔上,前大虞国师,蛊惑真人坐在自己的棺材板上。
先是茫然地呆愣了片刻,才听清对方的话,然后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
“不知道?”潦草男子将铜钱穿成的长剑背好,啧啧称奇:
“那看来,是你死了之后,神魂压根没有被猖神收回,呵呵,京城里能挡住猖神的可不少,那个女皇帝,张衍一,还有那个几乎不露面,但实力深不可测的玄印大和尚……都能做到。”
说着,江湖中三大邪道组织之一,“冥教”的首领说道:
“本座早就告诫过你,去京城风险极大,三位天人都挤在那一座城里,疯了去找不自在?你当你是谁?东海青山断崖上的武仙魁?”
蛊惑真人面露恼火,冷笑着反唇相讥:
“贫道与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人不一样。贫道是要做大事的。”
“嗯嗯,好的,做大事。”冥教首领敷衍地点头。
不想与这个脑子里被强欲填满的家伙争辩,他哂笑道:
“你迟早被自己的**吞噬掉,身为人人喊打的邪修,却偏要去当什么国师,当年那老皇帝昏了头,给你捡到两年便宜,也就该满足。
本该趁着老皇帝驾崩前赶紧走,以免被新上任的太子清算。
结果你倒好,贪图国师的位子不舍得,去扶持什么徐简文,参与宫廷内斗……死了一次,还不长记性,又来。”
蛊惑真人被讽刺了一通,冷笑回击:
“你嘴上说的漂亮,又为何愿意与匡扶社合作?别跟贫道说,你就是单纯赚钱。你们不也是看上了皇族的陵寝?贪那养了六百年的阴气?”
打扮潦草的冥教首领也不反驳,笑了笑: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躲起来养伤,”蛊惑真人没有隐瞒自己养伤的打算:
“然后找庄孝成,让他打探清楚,贫道这次是怎么死的,哼,这个仇,贫道记下了!”
说出这句话时,老道士脸色狰狞可怖,大有不杀了仇家,誓不罢休的架势。
红衣潦草男子转身就走,手掌一抛一接那枚铜钱,道:
“本座可要提醒你一句,你若再死了,哪怕你付得起代价,可我也不敢担保还能拉的回来。”
蛊惑真人一言不发,坐在坟头上,面无表情。
他没有说的是,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但这一次,凭借两份神魂间冥冥的联系,他隐隐察觉,杀死自己的人身上,存在令他无比恐惧,又无比渴望贪婪的东西。
“贫道盯上了你了。”
老道士望着头顶的明月,轻声说道。
……
……
一夜过去,黑暗退潮,东方再次露出鱼肚白。
当赵都安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浑身火辣辣的疼。
“嘶……啊……”
他稍微一动,就被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勉强坐起来,他茫然地发现,自己依旧在寝宫的暖厅里。
眼前的茶几等物件,却已是打翻了一片,好似被重物撞击多次。
他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条条的……胸口上满是抓挠的伤痕,肚子上,还有一块奇异的淤青……
“……”赵都安表情呆滞,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忽然,耳畔传来清冷的声音。
徐贞观打着哈欠,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那一身纱裙,与昨晚睡前没什么差别,唯独脸上有些疲倦,似乎没睡好。
伪天人境,仍旧无法摆脱对睡眠的需求,她以往虽总是精神抖擞,但晚上也都是至少睡两个时辰的。
但昨晚……她睡眠质量很差!
“陛下……臣昨晚是……”
赵都安露出强烈的求知欲,对身上的伤痕心存疑惑。
徐贞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昨晚神智失控,很不老实,朕只能出手阻拦。”
这话说的文雅,翻译过来就是你打的呗……赵都安吐槽,同时也好奇,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疯,能被揍成这样……
他尝试回忆,但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入睡前。
“原来如此,多谢陛下出手!”赵都安起身行礼,然后发现自己两条腿也一瘸一拐的。
他被打还得谢谢咱呢……徐贞观嘴角扯了扯,就也有点过意不去了。
虽然这家伙昨晚百折不挠的精神,实在让人气的牙痒痒,六欲里,什么食欲、贪财通通没有,只有一种欲……
从这个角度看,倒还挺专一的……
“来人,取外伤药物来,再将赵大人衣衫取回,再送些吃食过来吧。”徐贞观朝门外吩咐。
这会,天光已经亮了,门窗呈现出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