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是小字,亦即小名,高丑奴虽奴仆之身,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他的父亲当年也是专门请李善仁、李善道兄弟的父亲,给他起过一个大名的。
高丑奴答道:“回郎君的话,小奴幼时,老郎君给小奴起过一个大名,唤做延霸,亦起个字,唤做雄基。只是这些年来,老郎君给小奴起的这大名,一向未怎用过。”
“哦,延霸、雄基,名与字起的都好啊,正配你这七尺昂然之躯。”
高丑奴说道:“是,是。小奴阿爷曾与小奴说过,小奴生下来时,就颇长大,三四岁时,已比十来岁的孩童还要高大,故而老郎君当年就给小奴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於今你的身份不同了,已我帐下一部校尉,丑奴、丑奴的,总这么叫着,不够庄重。这样吧,往后,你就改唤你的大名。延霸,这名字好啊,好啊,望你能延昔霸王之勇。”
高丑奴大吃一惊,说道:“郎君要除掉小奴的奴籍?郎君!小奴对郎君素来忠心耿耿,自小郎阿爷,到小奴,小奴父子两个,已是两代为郎君家的忠仆!郎君,怎无缘无故,就将小奴的奴籍开了?”说着,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俯首扣头,又说道,“郎君此令,小奴不敢听!”
李善道听得他这番话,见得他这般作态,不禁呆了一呆。
乃是李善道原无除掉高丑奴奴籍之此意,他不过是叫高丑奴改用他的大名罢了。
却见得眼前高丑奴的此状,倒是提醒了李善道。
对呀,高丑奴的奴籍到现在还没除掉的呢!
他便顺水推舟,将高丑奴扶起,笑道:“你知道的,你虽是我家世仆,我待你却如兄弟。丑奴,……不,延霸,自今起,你就奴籍脱去,不再是以前的丑奴,而是现下的延霸了!”
与李家、与李善道的感情再深,谁愿一直做个奴仆呢?而且“延霸”此名多好,比之“丑奴”,不威风多了?但高丑奴拜在地上,不肯起身,说道:“却敢愿郎君,仍以‘丑奴’呼小奴!”
“好,好,你起来吧。”
高丑奴这才起身。
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今天突然得脱了奴籍,要说高丑奴不高兴,那是假的。
然他虽常被李善道呼为“痴汉”,肚皮里实有伶俐,这腔高兴,他尽力地把之压将了下去,——但那嘴角,笑容忍不住的,还是露了点出来。
其实,像高丑奴这样的壮士,尤其在於今乱世,这个用人之际的时候,又怎可能会久为奴籍?李善道将他的奴籍开除,本亦早晚的事。
之所以拖到现在,主要是因什么主不主、仆不仆的,李善道根本不在乎,所以也就想得少了。
高曦、陈敬儿、张怀吉等人纷纷凑趣,左一个“延霸兄”、右一个“雄基兄”,话语入耳,跟唱歌似的,说不出的舒坦,高丑奴嘴角的笑,终於是越笑越开,内心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了!
却也不需多讲。
只说一句话岔开了高丑奴的询问,李善道在仓城的墙垣上又待了片刻,见日头西移,暮色将至,正待要下墙垣,回本部驻地时,一人找了过来。
是徐世绩的帐下吏。
原来是翟让今晚设宴庆功,徐世绩召李善道与他同往。
便吩咐陈敬儿、张怀吉等先回去,李善道带上高丑奴、高曦,往去见徐世绩,然后相伴赴宴。
……
李密、王伯当、房彦藻等也来了。
酒一开席,李密就提出了个建议,说道:“兴洛仓初下,又我军主力尚未至,今兴洛仓得取,诚然喜事,今晚明公设宴庆功固是宜当,然密之愚见,为安全计,是不是以不饮酒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