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说道:“二郎,你先说说看,你为何提出此问?”
李善道起身来,先向着罗孝德、沈世茂、郑苟子等行了个罗圈礼,然后说道:“大郎,罗兄、沈公、郑兄等所言,确乎在理。若仍守在封丘,一可胁张须陀部后路,二可看顾住翟公等若撤退回寨中时的后路,自有其好处;然我之愚见,这点好处,好有一比。”
“什么比?”
李善道说道:“有道是,‘镜中观花’,这点好处其实只不过是看似有好处,实则无用处。”
“怎么讲?”
李善道说道:“我尝闻之,‘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设若就连翟公都兵败在荥阳,则以翟公之众,尚非张须陀之敌,我部只三千余,又焉能做到接应翟公等还寨?到那个时候,只怕莫说接应翟公等了,便是这封丘县城,张须陀只需一部兵马回攻,咱们就定守不住了!是‘翟公若败,封丘何存’?看顾翟公等后路这条好处,实是根本无法做到!又至於罗兄所言,有我等在封丘,可胁张须陀之后路这条好处,愚以为,更是想象之辞罢了!张须陀进击之际,只需分少数的别部在后,不就足能把咱们的所谓‘威胁’消弭掉了?”
“所以,二郎你以为,我部宜当离开封丘,也入荥阳,赶去助战翟公,如此才为上策?”
李善道下揖说道:“大郎,这是我的愚见,妥当与否,还得大郎做主。”
徐世绩再次问罗孝德、聂黑獭等,说道:“你们说呢?”
李善道的反驳有理有据,罗孝德、沈世茂、郑苟子无以相辩,俱是无话可说。
徐世绩端起案上的水碗,喝了口蜜水,水碗没有立刻放下,端在手中,低眉垂眼,忖思了会儿,做出了决定,将碗盖放回碗上,放下水碗,站起了身子。
他顾盼诸将,沉声令道:“‘翟公若败,封丘何存’,二郎此言,可谓灼见!今与张须陀之此战,必将为决定我瓦岗前程之关键一战!此战若胜,我等就如飞龙冲天,荥阳、东郡等地,尽为我等驰骋矣。此战若败,则皮、毛俱将不存,何止咱们的寨子亦将难以保全,我等纵然不死,也成亡命之奔贼也!这一仗,咱们必须赶去荥阳,为翟公助阵。诸君,听俺军令!”
有没有担当,是不是英雄,总在关键时刻,才能显出。
大部分的人,贪生怕死,顾眼前之安稳;只有英雄,敢於赴险蹈危,为长远之利益。
李善道本就站着的,他不必再站起,罗孝德等闻令起身,诸将恭行军礼,待徐世绩令下。
“今晚休整一夜,明日一早,急趋荥阳,赶去与翟公会合。”
诸将凛然接令。
三日激战,罗孝德、聂黑獭部的伤亡不多,只两次出城时,有些伤亡;李善道部的伤亡较大,已经检点出来,三天下来,战死了近百人,伤了三二百人。
李善道当暮出城,回到营中,抓紧时间,做了些出发前的准备,先是组织了一个集体的葬礼,把战死者安葬在了营外,他亲自酹酒祭奠,带领全体将士,鞠躬默哀;继之把伤员中的重伤员全都送进了封丘城,由留下的军医等看护治疗,还能战斗的轻伤员则留在部中。
做完了这两件事后,他把秦敬嗣等诸将尽数召集,把为何要下荥阳助战的原因,与他们详细说了一遍,并将徐世绩“此战胜后,荥阳、东郡等地就将为我等囊中之物”的话,也与他们说了,将他们久战、激战后的士气,尽可能地给他们激励了起来。
次日一早,李善道率本部出营,到荥阳城南,与徐世绩所率的罗孝德、聂黑獭等部会合以后,徐世绩的将旗在前指引,迎着朝阳,全军乃开往荥阳郡!
渡过济水、进入荥阳后,斥候不断地打探张须陀部现在的位置,避开张须陀部行军的路线,行了三日,於这日到达了荥阳县的城东,成功地和现驻此地的翟让所率之主力实现了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