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雨,平地上走都费劲,别说附城攀爬了。
云梯被雨一浇,爬起来会比较滑;大雨倾盆而落,也影响抬头往上看的视野。
卢郡丞大摇其头,对杨善会的猜测不以为然,说道:“杨公,不可能吧?李贼除非失心疯了,否则,他绝不敢冒雨攻城!他若真敢冒着这么大的雨攻城,明府,岂不自寻死路?”
杨得道也不相信李善道会有冒雨攻城的胆子,迟疑了下,说道:“冒雨攻城,确是有点……,不过也有可能,李贼这是把希望放在了几天内雨会停上。这样,他先把羊马墙坏掉、城壕填塞,雨一停,他就能攻我城了。罢了,这些先不作多议。杨公,贼将进攻,请公安排对措吧!”
杨善会应道:“砲车、弩车,已调整好合适的位置;弓弩手百人、手抛手三百,亦俱已集合完毕。明府一令下,便可阻贼过壕。”稍作犹豫,说道,“明府,如果只从城头上打击阻拦,只怕最终是难以阻止贼兵坏掉我羊马墙。仆之愚见,似宜还是应当遣兵出城,进行阻击。”
卢郡丞瞪大了眼,说道:“杨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公明智,前日之败,已然忘乎?”
杨善会恳切地看着杨得道,说道:“明府?”
“……,杨公,贼今日出兵,前后两部统计,近五千众。我城中若是遣兵出袭,派的兵多了,一旦失利,撤退不及,可能会被贼众趁势掩杀入城;派的兵少了,不足阻击用也,徒增伤亡。公遣兵出城阻击此策,自是上佳之策,奈何我守卒现已稍乏,愚意还是只从城头阻击吧。”
清河城的守卒总共四五千,分出去了两个营,是千人,前日又战死了五百人,是一千五百人,城中所有之守卒,现只三千多了,的确是不敢再有无谓的伤亡。
事实上,就在这两天中,杨得道已经着手,再从县民中征募协防的丁壮了。
那三百手抛手的一些,即是这两天刚征募到的。却何谓“手抛”?即投石杆,可以理解成是大号的弹弓,小一点的可以一个人操作,大一点的得两个人操作,能够投掷重达半斤的石头。
杨善会默然了稍顷,应道:“是,明府所虑甚是,仆谨从明府之意。”
城壕对岸,雨声中,贼兵的鼓声、号角声响起。
诸人去看,前部贼兵阵中,第一阵中的数百贼兵,举着半截船等物,开始向前移动。
杨得道令道:“传本府军令,砲车、弩车先发;候贼兵下到城壕,弓弩齐射!贼兵若仍不退,再进至羊马墙后,手抛亦一并投掷。令,击鼓、鸣角,壮我军威士气!”
手抛的射程近一点,离得太远的话,投掷不到。
命令传到,城头上的鼓声、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
陈敬儿亲临前线。
四阵中第一阵的兵士最先上阵。
其中不少兵士,已是接连清理了好几天的守军的阻障,不仅胆量有所增加,对怎么做才能最好地躲避守军的投石、弩矢,也已有了较为丰富的经验。一定程度说,已算是老兵了。
陈敬儿把他们中前几天清障任务完成最好的,全都选出,报经李善道批准,分擢为各队的队正、队副,或火长,——有本就是队正、队副、火长的,仍居其职,以用他们的经验,带领余下的兵士,能够更快、更好地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线”和完成摧坏羊马墙的任务。
在这些有经验的队正、队副、火长的带领下,第一阵的五百兵士,为防备城头的投石车、弩车,组成了松散的前进阵型,举起半截船,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但是,还不到他们冲刺的时候。
城壕很宽,填壕车没法架桥,唯一通过的办法就是游过去。
然也不能像游泳似地游,那么游的话就慢了。
采取的办法是先以水性好的勇士,带着一根长绳,泳到对岸,然后在对岸插下桩子,把绳子的那一端绑上。事先,绳子的这一端已绑在城壕的这边岸上。
接着,摧坏羊马墙的主力各团的战士,拽着绳子游将过去。有绳子助力,游的就会快多了。
一个队,一个绳子。
第一阵五百人,共是五个旅、十个队。
一条绳子,四个勇士;每两个勇士负责绳子的一端。
这就是总共需要四十个勇士。
这四十个勇士不是新卒,也都是陈敬儿三部中选出来的。
四十个勇士先行出发!
冒着大雨,他们迅速地向城壕靠近,离城壕还有百余步时,进入到了城头投石车、弩车的射程。破开雨幕,矢石呼啸!四十个勇士不顾不管,闷着头,直向前冲。
到了城壕外,负责绳子另一端的二十个勇士,相继跃入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
城头的弓弩开始施射,嗖嗖的响声不断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