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府问话,仆就此事,反复斟酌,应对之策,无非一条。”
杨得道问道:“何策?”
“选以精卒,出城袭之。”
杨得道尚未反应。
卢郡丞倒抽一口凉气,撑圆了小眼,摸着胡须,吃惊到身子后仰,说道:“出城袭之?”
“正是。”杨善会答道,旋即解释他为何会提出此策,说道,“贼兵才胜了一场,志必骄满,急於求胜,所以才会冒雨清障。兵法云之,‘骄兵必败’。此正我宜突袭之时也。又大雨倾盆,我先已坐视贼清毕大眼营外障,无有举动,贼亦定不意我会於此际出袭,此又是攻其不备。且连日大雨,道路泥泞,田野愈是不堪行走,贼兵调援必然迟缓,此时出袭,亦利我也。”
卢郡丞说道:“可是杨公!贼兵人多势众!俺登城楼望了,就不说我郡兵出袭后,贼会有援兵,只在城北清障的贼兵,加上在旁警戒的贼兵,就不下一两千数!我城中守卒现才三千余,算上征募的丁壮,五千上下。敢问丞公,若遣兵出袭,你打算遣多少兵?多,则战有不利,我城危矣;少,则不足以将清障的贼兵消灭!丞公,你此策……”摇手说道,“恐非良策!”
“明府、丞公,俺不是今日才望清障的贼兵,前几天,贼兵清张五郎营外障时,俺就远眺望了;清大眼营外障时,俺也望了。清障的贼兵俱是从城南郭贼营中调出,郭贼所部,悉新被贼所裹挟之黎阳流民,不是积年悍贼,战斗力必定很弱。贼既已弱,我再选精锐,以我百战之精卒,击其怯弱之新贼,其纵众,胜何易也?不需遣太多兵马出城,五百足矣!”
卢郡丞大摇其手,说道:“险,险,杨公,你之此策太险了!如能取胜,当然好,可若败了呢?张竖眼营之失,士气已落;要再败上一阵,士气可就不可收拾矣!”向杨得道建议说道,“明府,仆之拙见,杨公此策,万不可用。唯今上策,莫过於婴城固守。”
杨善会说道:“丞公,出城袭之,阻其清障,正是为固守我城。”
杨得道犹豫不定,起身下到堂中,负手来回踱步,一时望望外头的雨幕,一时看看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哗哗的雨声和卢郡丞极力反对的话语声中,他终是做出了决定,示意卢郡丞先不要再说,他说道:“杨公此计,险是险了些,但若能获胜,不仅可阻贼兵清障,且能恢复我城中军民士气。可以一用!只是,杨公,此回出袭,关系重大,可千万不能再有失利!”
“明府放心,仆定当谨慎行事。”
杨得道问道:“公意何时遣兵出袭?”
“今天是贼兵第一天刚开始清理我城外障,或许会有些戒备警惕,今天不出袭。等到明天傍晚,贼兵将还营时,再出兵急袭!”杨善会就此策,已是再三考虑,腹案已有,回答说道。
杨得道也知些兵事,立刻领会到了杨善会为何明天傍晚出袭的缘故,颔首说道:“此是‘击其惰归’。好!就按杨公之意,明天傍晚发起突袭!……五百精卒,杨公欲怎选拣?”
“仆亲到营中挑选。”
“公亲自挑选,则此战获胜的把握,更多几分了!”杨得道同意了杨善会亲去营中选兵,顾问卢郡丞,说道,“卢公,杨公此策,吾意可用,你说呢?”
二把手提的建议,一把手同意了,还问什么三把手?
卢郡丞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府谙熟兵法,‘击其惰归’四字,一针见血。如果是明天傍晚出击的话,杨公此策,诚然可以一试。唯是有一点,仆敢进言,此次出袭,若能获胜,自是最好,可万一小有失利?这接应之法,可也得早些预备,不可到时乱了手脚。”
说的尽是废话。
杨善会怎么可能会没虑到接应之事?便答道:“除此五百出袭之精卒,另以五百兵卒候於城门,多备强弩;城上的砲车、弩车,也提前备好。一旦失利,足可接应。”
卢郡丞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杨公已有周全之策,好得很!既然这样,明府,俺就没甚别的补充建议了。预祝杨公此策明日得用,出袭之兵大胜归城!”
就此定下,明日傍晚,出城袭击。
某种程度上说,这将是一场决定其后守城成败的突袭,胜则可拖延贼兵攻城的时间,可以重振士气,败则士气将会再次受挫。策,是杨善会提出的,得到了杨得道的批准,而杨善会的脸上,却没有如卢郡丞那般的笑容,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出忧虑和坚定并存的复杂情绪。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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