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以久战沙场、胆气亦豪的徐世绩,这个当头,不由自主的,也不禁生起一点望而生畏之心!
好个徐世绩,究竟非是庸夫俗子,牙关一咬,深吸了口气,勇气自从胸腹而起!
他舌绽春雷,举矛前指,大喝令道:“旗动!前进!随俺杀将过去!”
杀声已起,是北边不远的单雄信队的千人将士,已在单雄信的率领下,杀向了迎战来的隋兵!
胯下催动黑龙驹,手中仗挥寒骨白,一身银甲的单雄信,驰马如电,身后红色的披风翻卷,十余健骑,紧随其后,一两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与隋兵撞上。
“飞将”之号,名不虚传,单雄信只以双腿夹马腹,便策马进转自如,较常槊为长、为沉的寒骨白,使在他的手中,运转如飞,前刺、侧打,上挑,卷带疾风,片刻已打倒了一片隋兵!
迎在单雄信等十余骑正前的隋兵进斗横阵中的矛手,就像被狂风摧折的弱树,东倒西歪,无人是他对手,眼见得刚才前进时如同铜墙铁壁的这阵隋兵,才一接战,就出现了小范围混乱。
徐世绩勇气愈增,再次大呼令道:“杀!”
他的将旗向前,他骑在马上,引率刘胡儿、聂黑獭等,迎着来斗本队的那阵隋兵杀向。
李善道靴子上的泥还没刮干净,他一把拽起蹲地上给他刮泥的王宣德,将矛用两手攥住,喝令叫道:“还等甚么?他妈的!一鼓作气,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从大郎前斗!”
左边刘黑闼团、右边罗孝德和萧裕两团,与李善道团同时发动,皆随着徐世绩的将旗,迎对着距离本队已咫尺之遥的那阵隋兵,纷纷鼓噪喊叫,迈开腿,开始向前冲锋。
早就闻不到河水的腥味,风依然温暖,扑在脸上,李善道此际却也已感觉不到其的暖洋洋。
热血冲头,光滑的矛柄攥在手中,甚至沉重的铠甲都已不觉其沉重,李善道大步流星,口中不断地叫着:“杀!杀!他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兄弟们,杀光隋兵,重赏何愁!”
徐世绩等骑着马,速度快,相继单雄信等之后,於这时亦已隋兵接斗。
不及单雄信的勇健,但是徐世绩仗着马速、仗着重甲,却也一鼓作气,冲撞倒了三四个隋兵。
两阵的隋兵都暂时停下了前进,招架单雄信、徐世绩两队将士的猛冲猛打。
千余长矛闪着锐利的光芒,迫在眉睫,隋兵将士的长相、神情,李善道都已可清楚看到!
乃以,他产生了错觉,好似对面隋兵湿热的呼吸,他都感觉到了。
隋兵阵已在接战距离,相距不过十余步远矣。
李善道端住长矛,左右甩打,将向他刺来的几支隋兵长矛荡开,旋即奋起力气,长矛猛往前刺!“刺拉”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的长矛刺中了当面一个隋兵胸前的铠甲。
这隋兵往下看了眼,长矛未能刺穿铠甲,却是半点外伤未受,只矛尖的重击下,觉到了疼。
生死时刻,一点疼算的甚么?
李善道骂着“他妈的”,这隋兵也骂了句甚么,——李善道连自己在骂的“他妈的”都是下意识的在骂,更别说这隋兵骂的话,高度的紧张和兴奋下,更是直若未闻。
这隋兵侧了下身,李善道的矛从他胸口滑过。用力太猛,这一下,李善道身不由己的,顺着自己的矛势,往前又冲了两步。这隋兵和边上的两个隋兵抓住机会,三支长矛齐向他刺来!
两支长矛刺向他的胸腹,另外的那个隋兵比较聪明,见李善道披挂得也有铠甲,知长矛难以刺透,却没有刺他的胸腹,而是觑着他的脸上刺来!
脸上虽有面甲遮掩,厚度肯定不及铠衣。
这一矛若是刺中,少不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李善道就算不死,嘴豁牙掉亦免不得。
热血和兴奋犹高,冷汗亦顿时冒出!
险之又险的时刻,瓮声瓮气的一声闷喝在边上响将起来:“狗贼!看鞭!”
一支铁鞭照头打下,刺向李善道脸上的那个隋兵半点声音未出,正被打在头上,虽有兜鍪,何能挡住十几斤的铁鞭打中?兜鍪被打得深凹陷下去一大块,这隋兵长矛掉地,软软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