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洛仓?蒲山公,东都的留守官儿,已经驰表报江都矣,你刚也说了,昏主恐怕肯定是会檄令杨侗、裴仁基等前来攻咱,则即使是你我取下了兴洛仓,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指靠此仓,来抵御昏主遣来攻咱的数万贼官兵?”
李密说道:“明公,今百姓饥馑,饿殍漫道,去年冬两场大雪,每场雪后,郡县内外,无不尽是饿死的百姓的尸体,这些,明公与俺一样,亦曾有亲眼所见;并且,因为饥荒,从去年秋冬起,荥阳等郡的流民也明显增多,只这几个月,投附我军的流民就有多少?
“明公营,密不知已招用到了几多流民,不敢隐瞒明公,密营,从去年秋冬到现在,数月而已,投从於密的流民已达数千!这还是因密营的粮秣不够充足,没法更多地收用这些流民。密营的粮如是足够,能够做到来者不拒,则就这几个月,卢明月号称的那四十余万之众,说不得,密营亦能有之矣!密营若已能得众四十万,以明公之名威,百万之众,何愁不得?
“明公,乱世年间,往常不值钱的粮,可是救命的东西,比金子还要有用的啊!只要我军能将兴洛仓攻取,指靠一仓,来抵御贼官兵,固不可,然若你我发粟以赈穷乏呢?明公,仓指靠不上,流民、饥民却可用得上啊!兴洛仓积粟百千万石,敢请明公酌之,能为我军召来多少流民、饥民从附?定然是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明公,密绝不夸张,真的是一朝可集!”
翟让抚摸着胡须,喃喃说道:“百万之众,一朝可集?”
如果没有事实为根据,翟让也许会认为李密这话过於夸张,不能相信。
但现在,已有了事实为根据。
便是李密话中所言之“明公营,密不知已招用到了几多流民”,确实,只从去年秋冬到现在,只这几个月的功夫,不仅李密营招募到了许多的流民、饥民从附,翟让营也招募到了很多。
比之李密几个月才收用了数千流民、饥民,翟让营因为粮食更多、更充足,其营中之各部所收用的流民、饥民之数,且并实是更多。
翟让本部、单雄信部、徐世绩部等等,还有新投翟让的周文举等部,加在一起,收用的流民、饥民,连带他们的家眷,已达数万。——别的不说,就李善道部,比之去年秋冬时,也都已是部曲扩充了不少,去年秋冬,打下酸枣时,他的部曲才一两千,现下,其部已有三四千众。
如果粮食真的十分充裕,“只要来投、就管饱饭”的消息一被放将出去,——事实上,果能将兴洛仓打下的话,这个消息也根本用不着放,兴洛仓被某部义军打下,这绝对是爆炸性的大新闻,远近州郡的饥民、流民定然很快就能得知,他们也定然紧接着就会络绎地奔赴来投了,翟让低下头来,摸着胡须,设想了一下到时的场景,他再次喃喃地说了遍:“百万之众。”
“是呀,明公,兴洛仓一下,密敢断言,百万之众,挥手可致!”李密一边借着假装喝蜜水的动作,悄察翟让的神情,一边接住翟让的话,掷地有声地说道。
翟让抬起了头,顾视坐他下手的贾雄、单雄信、徐世绩等人,问道:“军师、兄等以为何如?”
单雄信没啥心机,不是个智谋之士,但他是个豪侠之士,击败张须陀前,他就对张须陀不服气,一听说寨中的部曲又吃了张须陀部的亏,他就切齿恚怒,思欲报仇雪恨,敢於和张须陀比试比试,自击败张须陀后,他事实上更是胆气大张,已是不像翟让还那么的瞻前顾后,又是虑洛阳驻兵、又是虑裴仁基等部,——上次翟让和李密分兵还寨时,单雄信虽没主动谏言劝阻,而其心中,实已不很赞成,对打兴洛仓,他也一直来,不类王儒信,坚决反对。
加上另一方面,一两年中,瓦岗寨净是吃张须陀的亏,连败大小数十战於他,一次便宜没讨回来,然李密一出手,就在大海寺北将张须陀大败,并在这一战中,张须陀也被杀了,他对李密的谋略、眼光、能耐,尽管限於身份上的属从,从没直言,却也委实已比较佩服的了。
因是,他当即应声,说道:“明公,俺之愚见,蒲山公的这第二个办法可用!”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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