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抚须问道:“如此,在以你认为,蒲山公之此议,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什么?”
“大郎,这还用说么?我不说,想来大郎也定已是心中有数。蒲山公念念不忘的,还能有什么事?他真正的目的,无非还是为攻兴洛仓。”
徐世绩说道:“那俺就想不明白了。二郎,攻兴洛仓与探伺洛阳虚实有何干系?”
“大郎果真想不明白?”
徐世绩说道:“俺不瞒你,实话告诉你说,对蒲山公‘遣人潜赴洛阳’之此议,俺也是心存狐疑。这个关头,派人去洛阳探伺,确实是有点奇怪。翟公虑洛阳驻兵不假,可翟公所虑者,是担心打兴洛仓的时候,洛阳会派兵往救兴洛仓,而并非是担心洛阳会派兵来荥阳攻咱。
“河南郡与荥阳郡尽管接壤,然现而今,洛阳北之河北,有窦建德等部;洛阳东南之南阳,有卢明月部,洛阳驻兵再多,眼下之计,当以守好洛阳为要,绝非是主动出击。只要我军不去招惹它,它必定是不会贸然来攻我军。
“蒲山公明智之士,不会看不到此点。可他却於昨日席上,以‘未雨绸缪’为由,向翟公提出了探伺洛阳之此议。俺左思右想,……不瞒你,二郎,俺昨晚都没睡好觉,确是越琢磨,越觉古怪,俺也琢磨着,蒲山公此策或与攻兴洛仓有关,可话再说回来,到底干系何在?
“探明了洛阳无备,并没有防范我军攻兴洛仓的准备,然后好以此再进劝翟公吗?但翟公所虑,又非是只有洛阳驻兵,另外还有虎牢的裴仁基部官兵等,只说洛阳无备,怕是仍打消不了翟公的疑虑吧?”
在徐世绩说这通话的时候,李善道数次注意他的神情,又倾耳细听他说话时的语气,算是看出来、听出来了,这徐世绩,还真是没搞明白“探伺洛阳”与“取兴洛仓”之间的关系是何。
李密在打兴洛仓前,先派人去洛阳打探了一番这件事,李善道前世时,就没在他读过的书上看到过,也没听说过,则“探伺洛阳”与“取兴洛仓”间有何关系,他当然也就没有前世的知闻可做他的参考,但通过李密上次欺哄翟让的那个手段,他却已是约略猜出了一种可能。
要不要自己的所猜,告诉徐世绩?
须知,“木秀於林,风必摧之”,你徐世绩都没猜出来的东西,却李善道猜出来了,这会不会引起徐世绩对自己的忌惮?有些时候,该少说就要少说,是乃“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转念一想,一则,徐世绩已经开诚布公了,二则,以徐世绩之眼力,自己即便不说,很大的可能,他也能瞧出来自己已有猜测,反衬得自己不够“真诚”,还不如干脆直言。
想到此处,李善道便不隐瞒自己的猜测,摸着短髭,说道:“大郎,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李善道说道:“探伺完洛阳虚实后,蒲山公诈言与翟公,竟谎称说是洛阳已在动议,欲与王世充部两下进军,王世充往攻卢明月,而洛阳方面来攻我军?这样的话,与其坐等洛阳来攻,不如便先下手为强?我瓦岗义军抢先一步动手,先将兴洛仓取下?”
“……你猜的这个可能?”
李善道说道:“大郎,这只是善道一时的瞎猜,蒲山公是不是这个打算,善道猜得准不准,还得等蒲山公派去探伺洛阳的人,……大郎刚说是裴叔方,对吧?等他回来后,再看蒲山公会怎么与翟公说,才能知道。”
徐世绩从榻上起身,下到帐中,转了几圈,说道:“不错,不错。”
“敢问大郎,甚么不错?”
徐世绩说道:“派去洛阳的人,这一位裴叔方,是蒲山公的人,则裴叔方回来后,他究竟在洛阳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翟公也确是只能听蒲山公来说,只能信蒲山公所说!二郎,你的这个猜测,甚有道理。这般说来,蒲山公还真可能就是这个打算?……以洛阳在议,来攻我军为说辞,再次进言翟公,劝说翟公先下手,我军先将兴洛仓取下!”
“大郎,我的这个猜测,对与不对,只能等裴叔方回来才能知晓。也许,我猜错了呢?”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道:“二郎,你的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应该不会有错。”
“有错没错,皆蒲山公的打算,咱们猜得再多,亦无用处。却有一事,善道不解,敢问大郎。”
徐世绩问道:“什么事不解?”
“适闻大郎言说,大郎也猜出了蒲山公‘未雨绸缪’此议,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之本意,也许是在‘攻兴洛仓’。既然如此,善道敢问大郎,却昨日席间,缘何未有提醒翟公?”
徐世绩站住脚步,转身面向李善道,目光灼灼,说道:“二郎,你此一问?”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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