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在做戏吧?若无侯友怀的许可,他的从子岂敢杀县令?且又,早不杀,晚不杀,刚好在义军已经进城,大局已定以后,他的从子把县令杀了?
李善道嘿然稍顷,摸了摸短髭,笑道:“杀了就杀了吧!一个狗县令,仗着些权势,便连侯兄这等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不顾自家性命的义士,他也诬陷治罪,杀之亦当!”
不由自主的,李善道把认识侯友怀以来的几件事,捋了一捋。
先是宁死不从,自己吓得尿裤子了,都不肯出卖城中;接着因为被县令诬陷治罪,遂与张怀吉主动前来寻自己,愿作内应献城;继而便是而下,借他侄子的手,一刀将县令杀了。
这厮瘦骨嶙峋,貌不惊人,却不仅可称义士,同时还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倒是由此,李善道理解了他为何会能与张怀吉这么一个凶道人成为朋友,及他为何前边宁死也不出卖酸枣县城,而转过头来,主动愿为内应献城的真正缘故了!——说实话,对侯友怀的主动愿为内应,李善道早先是有点半信半疑的,如今才总算是疑惑尽去。
到了县衙,亲兵们在外站岗警戒。
李善道直入衙中,登上大堂。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端着个银盘,呈上了一个人头。
侯友怀说道:“郎君,此即县令首级。”
李善道瞥了眼,这人头面色惊恐,两个脸蛋白白胖胖,年纪不大,二三十岁,大概是凭其族荫任的此职。人已被杀,还有什么可看?李善道目光转向了捧着人头的这个青年,笑道:“侯兄,这一位就是你的从子吧?果然相貌堂堂,人才不凡!一看即知,定是贵县的青年才俊。”
“回郎君的话,他不是俺的从子,是张道长道观的一位门客。”堂下侍立了三四个年轻人,侯友怀叫了其中一人进来,介绍给李善道,说道,“郎君,此子是俺从子。”
难怪捧人头的这青年和侯友怀长得不像,被叫上堂的这青年和侯友怀相貌颇似,也是瘦高个头,细长脸,两腮无肉——和捧人头的青年比之,壮勇上嫌有不足。
李善道笑道:“‘虎父无犬子’。也只有侯老兄这样的风华人物,才能有贵从子这样的后生英俊!”问了侯友怀从子的名字,指了下人头,与他说道,“这狗县令,盘剥百姓,鱼肉生民,凶残淫虐,恶名在外,我今取你县,首要一事,便是要宰了他,为民伸冤。你干得好,把他杀了,此是功劳一桩,我先给你记下。且待城中定后,论功行赏之际,我再好好地赏赐与你!”
坐在主位上的李善道,论年龄,和侯友怀的这从子相差不大,但他披挂着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姿,却威风凛凛,更且莫言,堂上、堂下,此时尽是他的亲兵,俱皆虎狼之士,而闻之於外,满城兵声震瓦,进城的义军战士,他的部曲复更不知凡几,因入到侯友怀的这从子眼中,唯只觉得李善道当真霸气、真是威武!惶恐地下拜在地,连声说道:“怎敢!怎敢!”
李善道叫他起身,又问了捧县令人头这青年的名字,叫他俩先下去,然后请张怀吉、侯友怀入座。等张怀吉、侯友怀坐定,李善道收起笑容,沉吟了下,说道:“有两事欲问两位意见。”
张怀吉呵呵笑道:“郎君有何欲问?但请示之!”
“一个是俘虏的事。适来县衙途中,部中军将们来向我禀报的时候,你俩都听到了的,单只北城墙这块儿,所得县卒俘虏就有数十;想来等城中定后,整个的俘虏,至少应得有数百。关於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我意是尽将之收编。你两位是本县人,县卒与你两位熟悉,我打算收编之后,便劳烦你两位,暂做这些俘虏的统领。未知你两位意见何如?可愿意否?”
张怀吉、侯友怀彼此顾视。
侯友怀未有出言,张怀吉喜不自胜,说道:“郎君之信,实令小道诚惶诚恐!不敢相瞒郎君,小道与鄙县县卒确是熟悉。这回内应,就有几个县卒的军吏参与。若蒙郎君不弃,得为县卒统领,小道必尽心竭力,为郎君约束彼辈,唯从郎君号令是从!”
“好!两位既然愿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李善道顿了下,道出了第二件事,说道,“这第二件事,我想问一下,到底县衙府库,现尚有存粮多少?张道长、侯老兄,你俩前日告诉我说,贵县富户不少,则从这些富户手中,又能得来粮食多少?以及怎么才能把这些粮食得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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