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热议许久的工人大会召开。
来自南方各布政司下的州、县灶户,齐聚一堂,有的私下已见过面了,有的还没有见过,如今都和气的坐在一起,不少人还互相聊上几句,气氛显得很是和善。
今日大会,官府来的人很少。
就连维持基本秩序的小吏、士卒都很少。
仿佛就是个聊天台子。
只是到场的灶户,没一人真敢放松。
毕竟官是官,民是民。
他们还是闹事一方,要是官府真对他们下手,他们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而且见到四周没太多官员到场,他们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们很多人都奔着一个想法,要是官府真不给活路,那就一命换一命。
他们的命是贱。
但官员的命可贵着呢。
杀个官,对他们来说,完全赚了。
若是能杀两,那是血赚,只是这些官员似知道了他们的心思,基本就没几个来,到场的只有几个做事的小吏,其余的都是一些身材魁梧、手持兵刃的护卫士卒。
邓木子跟方二牛、李大力等人坐在一起。
这是闹事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出现在人前。
这对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邓木子坐在位置上,微微抬起屁股,张望了几眼四周,低声道:“各州县稍微有名气的都来了,这次要真出事,那可真要被一网打尽了。”
邓木子眼中带着几分不安跟担忧。
前来参加的灶户太多了,还都是在地方有声望的人。
他们若是出事了,只怕灶户的闹事,会彻底沉寂下去,那可就真玩完了。
方二牛道:“嘘,都什么时候了,这种话就别说了。”
“来都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横竖都是一死,至少要死的明白。”
“总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稀里糊涂就没了,而且我感觉官府不至于骗我们,我们是什么人?在官府眼里就都不算人,至于这么大费周章针对?”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钦差是有心解决事,但地方官员不乐意。”
“到时私下对我们动手,我们该怎么办。”
李大力冷声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死在这呗,反正我已经把后事交代好了,我之前观察过四周,只要官府不在四周埋伏太多人,以我们这些人,逃出去几个不成问题的。”
闻言。
邓木子一愣。
随即面色一喜,跟李大力亲近不少。
其他围成小圈子的灶户,也都各有自己的心思。
都对这场大会带着浓浓的不安。
甚至于很多就不乐意来,只是被时局裹挟着,既担心官府真有这个心思,而自己不去,让自己吃了亏,又担心官府是在算计他们,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因而心绪十分复杂。
整个人都悬着、紧绷着。
不多时。
四周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静’。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了门口,并没有什么排场,也没有多少官员。
只有夏之白一人。
见到这个陌生又年轻的官员,所有人都面露异色,带着几分不确定,又带着几分疑惑,等到夏之白坐到主座上,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就是那位‘钦差’。
夏之白笑着道:“诸位无须用这种眼神看我。”
“谁说官员就一定大腹便便,或者冷目板脸?也不一定非是中年人,年轻人也未尝不可,只要能做事,做好事,做对天下有益非得事,年轻一点就年轻一点。”
听着夏之白的打趣,四周也有人笑出了声。
夏之白又道:“将诸位召集起来,自不会是惦记着将诸位一网打尽,若是真想一网打尽,在诸位来到余杭的几日,官府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因而你们大可放心。”
“朝廷是真心想解决灶户的事。”
“你们也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我虽不能肯定,一定不会有人有不满,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诸位,我夏之白对你们是很尊重甚至是敬重的,也的确想让你们的生活恢复正常。”
“不过灶户数量众多,的确不可能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