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书卷,轻轻翻开一瞧,方才失笑道,
“原来是这个心字。”
“嗯……心学。”
刘璟听到‘心学’两字,眼睛顿时一亮。
“莫不是今日吴王殿下所作之心学?”
他连道,
“这个我刚想跟爹说呢!吴王殿下绝不是只有小聪明,他有大才!”
“今天所经历的事,感受到的震撼,是孩儿读书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刘伯温正阅读着书卷上的内容,听到儿子激动的语气,不禁抬眼一瞟。
只见刘璟眉飞色舞,都快跳起来了!
“稍安勿躁,我先瞧瞧。”
刘伯温摆了摆手,沉声念道,
“心即理,心即万物……”
“心皆有知,致良知,诶这个倒是挺有几分意趣的,不像是胡诌。”
念着念着,他亦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刘璟此刻也不敢打扰父亲,只能强行将表达欲压下,静静等待。
须臾间,刘伯温忽的一拍桌子。
“妙啊,这是一篇妙论!”
他拍桌赞道,
“非杜撰也,确有深度!尤其是良知这个词,用的非常精准啊!”
“可惜只有一篇,若能有个四五篇这样水准的篇章,或许能成一部论,至于要称之为学,恐怕还欠缺了些。”
“不过……已经很了不得了!”
在刘伯温看来,这一篇的质量的确很高,还附有案例,更能让人信服。
但一门学问,一个流派,可不是简简单单一篇雄文就能支撑起来的,很多时候,需要一个天纵奇才一生的总结。
“是啊,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刘璟感慨道,
“要知道,吴王殿下他还是个小少年呢!小小年纪就能领悟这么高深的道理,前途无量啊!”
“我现在也非常期待,心学第二章问世!”
刘伯温听到‘吴王’二字,猛地一攥手中书卷。
“等等!对啊……这个吴王,也就是昔日那个痴傻皇子朱橘,他年纪还很小啊!”
他惊道,
“上回见他,还是乳臭未干,穿着开裆裤呢!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般见识?”
“这似乎不太可能啊!”
“况且,他曾经痴傻的那么严重,连屎溺都无法自理,根本就没有好好读过书!开窍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啊!”
一个人变聪明,这不奇怪,世上的确有蠢人突然开窍的。
可要是一开窍就口灿莲花,这就不正常了!怎么着也得学两天说话,看几天书吧?
做学问,永远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顿悟是有,但也得有所积累才行啊!
“孩儿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吴王殿下今天的表现,确实是孩儿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假的。”
刘璟点头道,
“有人说,他是太过于聪慧了,以至于老天都要压一压他,所以才痴傻了那么多年。”
“如今一朝恢复,自然惊才绝艳。”
刘伯温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胡扯。”
他道,
“他的命,我曾算过,本就是承受不起那么重的富贵才导致的痴傻,道士彭玄也跟我同样的看法,朱家越显赫,他的小命越难保。”
“若真是天纵奇才,我早算出来了。分明就是……”
“诶?”
说着说着,刘伯温忽然停顿住了。
“爹,怎么了?”刘璟疑惑道。
“璟儿,你去我房里,把我卜算的竹筒拿来。”
刘伯温吩咐道,
“红尘之中,万事万物瞬息万变,非人所能全测。”
“或许当初的结论,如今真得推翻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子不问卜,这会儿还没到子时,快去取来!”
刘璟连连点头,赶忙起身。
片刻间,算卦竹筒已被取来。
哗啦。
刘伯温将竹筒里的六枚铜钱滑了出来,放在了手心里。
这铜钱跟随他多年,早已盘的圆润光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只见他双手合十,将铜钱闷在手中,旋即便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蠕动。
转瞬间,铜钱倒入竹筒之中——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六枚铜钱在竹筒中摇了六下,刘伯温方才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