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几户村民代表神情凝重地敲响村长的房门。
看着这几人的神态架势,老村长便知没什么好事,“进来再说。”
老村长扭头走进屋内,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油灯跳跃着火苗,乡民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拉扯摆动。
众人刚落座,便有人开口说道,“村里的存粮不够五天吃的了。”
“嗯?我亲自点数过公仓存粮,吃到割麦绰绰有余。”老村长环视一圈,一眼锁定一位满脸胡茬的汉子,“到底怎么回事!二牛,你说!”
那汉子低头说道,“前几日跟着几位叔伯去给山贼献粮,期望他们放过本村,可是……”
“糊涂!这般大事你们居然瞒我!”老村长吭哧一下,面色涨得通红,“贼人见你示弱,又见你暗中存粮,只当你是肥羊,哪能不抢你!”
“是我糊涂,可眼下我们跟黑风寨结了仇,不是他们来打杀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活活饿死。”
“要不提前割麦?”
“不可!”老村长严厉否决,提前割麦相当于自断产量,那更加不够吃,“家家户户的娘们娃娃都少吃一顿,留给干活的,熬一熬能撑过去。”
“那天师和他的灵兵呢?四十一个汉子,每日能吃多少粮食?”
“天师那边我去说情。”一位颇为精神的大叔昂起脑袋,“当初是我把天师背回来的……”
“天师助我全村度过劫难,他老人家的恩德不能忘!”老村长正色道,“该有的供奉一点也不许少,若是把天师气走了,山贼一来,伱们还能保得住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说天师撒豆成兵,神通广大,怎会躺在荒郊野外呢?”
“许是天师修行走火入魔,一时遭了难,若没这个机缘,咱们哪能度过昨日的大劫。”
“我猜这是天师的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
“你想啊,说书人说的那些神佛怪异故事,都说世外高人常常扮成落难的老妇、伤者,以此来考验路人的德行。若是路人善心,救了伤者,便会得到丰厚的报酬……许是杨二背天师回来,叫天师看中了,所以才略微出手助我们击退贼人。”
“有理。”老村长抿着嘴点点头。
“是这个理!”一個样貌憨厚的汉子惊喜地瞪大眼睛,“我昨日见天师训诫灵兵的时候,说的是外地口音,像是那些南下讨闯的辽兵一般。”
“噢?”老村长若有所思地摩挲胡须,“去岁与今年,官军与闯军多有大战,波及数省之地,死伤不少人。如此说来,那些灵兵很可能是战死的辽兵,所以被天师唤醒之后,才从地底爬出,辽东口音也就留了下来。”
“照这么说,天师不是撒豆成兵,而是起死回生?”
“我看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唤醒行尸,招的活死人——有些灵兵被贼人砍死,一眨眼的功夫,又在天师身边爬出来……
还有,你们白日也瞧见那伙灵兵做事怪异,有时如常人,有时又古怪难缠。有些人走路也不学好,整日蹦蹦跳跳,像是地里有火,多站一会都烫他的脚。
他们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跟他们搭话还能回几句,后面变成什么‘黄龙江一派全戴蓝牙’,晦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