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中军大帐之内。
晕厥已久的刘表,终于是幽幽苏醒。
刘磐和蒯越二人大喜,慌忙扑了上去,将挣扎起身的刘表扶住。
“磐儿!”
“刘琦那逆子,当真放火烧桥,降了刘备?”
“他当真畜牲不如,弑杀了你婶婶?”
刘表抓着刘磐的手颤声相问,那巴巴的眼神,仿佛还心存侥幸,盼着刘磐给出否定的答案。
刘磐一声长叹,苦着脸道:
“叔父,此事千真万确,我八千士卒皆已随兄长降了刘备。”
“婶婶他也为兄长所杀,无数人都亲眼目睹。”
“听逃出来的人说,兄长还说婶婶下毒害他,叔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磐此时还蒙在鼓里,不知蔡氏毒害刘琦的隐秘之事。
刘表最后一丝希望,就此落空。
自家侄子的疑问,又令他无从回答。
怎么说,难道告诉刘磐,你婶婶下毒谋害你兄长,我为了顾全大局,一味的袒护伱婶婶?
结果你兄长失望怨恨之下,便在长坂坡背后捅他这个当爹的一刀,毁了你仅存的八千嫡系,还杀了你后妻?
丢不起这人啊…
此时此刻,刘表是又气又恨,又悲又愧,憋到脸色通红,又有吐血的征兆。
“大公子是被刘备吓破了胆,当初竟劝说主公,献出荆州向那刘备乞降,却被主公和夫人驳斥。”
“越料想必是大公子心怀怨恨,再加上久病缠身,方才在敌骑来袭时吓到精神错乱,做出了这等背父弑母的畜牲之举!”
“主公,大公子多半已是疯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主公还要以大局为重,千万莫因大公子疯狂之举,气垮了身子才是。”
“否则,我荆州百万子民,谁来守护?”
关键时刻,蒯越忙是站出来替刘表解围,三言两语间便颠倒黑白,将一切责任全都扣在了刘琦发疯上。
刘表有了台阶下,当即重重点头:
“异度言之有理,这逆子必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做出如此畜牲之举!”
“必是如此,他必是疯了!”
刘磐一介匹夫,本就智计无多,听得蒯越这般解释,也就信以为真。
于是拳头一握,恨恨道:
“若非那大耳贼侵我荆州,杀得我们损兵失地,兄长也不会被吓破了胆,更不会被逼疯,做出这等畜牲行径。”
“这一切,皆是那大耳贼所逼!”
说罢,刘磐满面怒意,向刘表慨然一拱手:
“叔父放心,侄儿和那黄汉升,此番带了五千长沙兵来,邢道荣等荆南诸将,亦带了五千多兵马来。”
“我们合兵一处,有一万兵马,侄儿愿为先锋,率军北上为叔父夺回襄阳,亲手斩了那刘备的狗头!”
刘表和蒯越对视一眼,眼神流露无奈。
这孩子,仗着自己颇有勇力,便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叔我来来回回五六万兵马,都被刘备吃干抹净,到头来变成光杆司令一个,灰头土脸的逃离了襄阳。
就凭你,还有那一万荆南二线兵马,就妄想收复襄阳?
还想砍了刘备?
你是去送人头的吧…
“刘备今攻陷襄阳,实力已是今非昔比,且其锋芒正盛,我们还需暂避其锋芒。”
“况且主公身体不适,亦需此时日调养才是。”
“唯今之计,当先退往江陵,待主公身体痊愈后,再从长计议才是。”
蒯越不好打击刘磐的自信,便只得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
刘表长叹一声,有气无力道:
“异度言之有理,磐儿,你想替老夫报仇雪恨,也不在今日。”
“先送老夫往江陵养病,我们叔侄齐心,待重振旗鼓之后,再与那大耳贼决一死战不迟。”
话说到这份上,刘磐只得暂压住了怒火。
当晚,刘表便拖着病躯,向江陵仓皇而去。
…
柴桑城,军府内。
孙策正负手而立,凝视着巨幅的荆州地图。
那道鹰目,死死盯在夏口城所在。
“黄祖这厮倒是学聪明了,迟迟不肯发兵去襄阳增援,竟逼得刘表调了江陵水军北上。”
“公瑾,我等不及了,我要即刻对夏口用兵。”
“若再拖下去,给那刘备打过汉水,夺了襄阳,我们就要失了先机!”
孙策拳头狠狠击打在了“夏口”二字上,已有些沉不住气。
身后周瑜上前,笑着给孙策递上一杯酒。
“伯符,我们要多些耐心才是。”
“刘备虽有水军却无水将可用,蔡瑁虽将才平庸,拒住汉水当不在话下。”
“二刘隔江对峙已成定局,我们有的是时间拿下江夏,何必急于强攻,白白折损士卒。”
周瑜洋洋洒洒的分析着,言语神情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孙策急迫的心情稍稍平伏,低头呷一口酒,点头道:
“公瑾言之有理,确实是我急于拿下荆州,有些沉不住气了。”
“刘表那老贼,绝不会放任黄祖拥兵自重,迟迟不发兵北上助战,早晚得使手段逼黄祖出兵。”
“只等夏口破绽一出,吾大军袭卷而至,拿下夏口岂非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