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急的一跺脚,只得弯弓搭箭,想放第二箭。
身后处,刘琮盯着他的背影,原本惶恐的眼神,却渐渐化为森冷。
刘琮的眼前,不禁回想起当日江陵失陷时,蒯越下令开船,将他的父亲刘表遗弃在岸上那一幕。
犹豫不过片刻,刘琮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移到了蒯越身后。
他趁着蒯越弯弓搭箭,注意力全在黄忠身上时,蓦的一咬牙,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蒯越的屁股上。
“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蒯越身体失去了重心,一头便栽倒在了马车外。
鲍隆听到叫声,回头惊见蒯越坠落车下,本能的便想要停车救人。
“不许停车!”
刘琮将他喝,厉声道:
“黄忠那老匹夫就在后边,若伱现下停车,我们都得死!”
鲍隆身形一凛,只迟疑一下后,暗暗一咬牙,更加拼命的抽打马儿。
少了一人重量,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将蒯越越甩越远。
“蒯异度,你莫怪我,这可是你教我的。”
“你口口声声称我是你的主公,现下就是你身为臣子,为我这主公尽忠牺牲时候了…”
喃喃自语过后,刘琮缓缓合上了车门。
十几步外。
蒯越脸先着地,摔了一嘴的泥巴,还在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他身形一震,蓦的回过神来,急是挣扎着起身,回头看去。
马车已飞驰而去,将他远远甩开。
车门关上时,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刘琮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锋利如刃,是他从未曾见过,竟令他不寒而栗。
蒯越陡然间惊醒过来。
是刘琮趁着他不注意,将他一脚踢下了马车!
那个软弱无能,唯他马首是瞻,对他唯唯诺诺的提线木偶,竟然在他们逃亡的生死时刻,将他一脚踢下了马车?
刘琮这小子,竟有如此胆量?
蒯越神色错愕,僵立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琮远去,恍惚如同身在梦中。
下一瞬。
他猛然惊醒,发足狂奔追了上去,口中愤怒的大叫:
“刘琮,停车,你怎敢抛弃我,怎么敢——”
狂奔中的蒯越,脚下被绊,一个趔趄栽倒下去,再次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狼狈。
当他顾不得狼狈疼痛,挣扎着再次爬起来时,一柄血淋淋的刀锋,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蒯越身形发抖,颤巍巍的转过了身来,脸色蓦然凝固。
黄忠。
这位长沙老将,已如铁塔般横亘在他跟前,手中血刀架在他的脖间。
只需轻轻一削,就能割下他的头颅。
“黄…黄忠!”
蒯越拳头攥紧,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了那个名字。
黄忠漠然的俯视着他,冷冷道:
“蒯越,你以为,你以为你逃得过萧军师的神机妙算吗?”
“你以为,萧军师会让你这厚颜无耻之徒,将夏口满城军民的性命,送给孙策做献降之礼吗?”
萧军师?
萧方?
难道说今日刘备破夏口,又是萧方的手笔?
“萧军师他早算定,黄射那反复无信之徒,会受你蛊惑,暗中投降孙策。”
“所以萧军师便向我主献计,令甘兴霸招降苏飞,更在城中散布孙策将屠城的流言。”
“苏飞为谋自保,方才会归顺我主,里应外合擒获黄射,放我大军入城,攻取夏口!”
“蒯越,你的一举一动,皆在萧军师的掌握之中!”
“萧景略,才是我荆州第一谋士!”
黄忠以讽刺的口气,将真相就此点破。
这残酷的真相,如惊雷一般,轰在了蒯越头顶。
他是额头冷汗直滚,浑身瑟瑟发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仿佛被霎时间抽光了力气,变得无比的虚弱无力。
“扑嗵!”
蒯越膝盖一软,瘫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竟没有一次!”
“我的计谋,竟没有一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我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心思,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天下间,怎会有如此多智近妖之人?”
“我斗了这么久,当真是在与人在斗吗?”
蒯越喃喃自语,魂魄仿佛被抽离一般。
荆州第一谋士的那份自负,也在这一刻彻底被击碎。
同时被击碎的,还有他的精神意志。
无数的刘军将士,如潮水一般,从蒯越的身边涌过,杀向了夏口城各处要害。
四门之上,“刘”字战旗尽皆升起,宣告着这座荆州最后的堡垒,就此易主。
黄忠血刀一收,喝道:
“将此贼拿下,交由主公裁决!”
一众长沙兵一拥而上,将瘫跪在地的蒯越摁倒在地,五花大绑。
“多智近妖,多智近妖…”
蒯越却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目光呆滞,口中不停的碎碎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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