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白骁帮忙收拾了一下棚子,搬起自行车,听见动静的郁明从屋里出来。
“准备走了?”
“嗯。”
“一路平安。”黑瘦的大叔对年轻人送上他的祝福,走到了一旁的瓜架下。
院里的瓜架没有新鲜的瓜果,他说白骁来得不是时候,要是夏天来的话,能摘点留着路上吃。
白骁道:“对年轻人的祝福?”
“是啊。”
“我要是不这么年轻呢?”
“爱死哪死哪。”这个大叔说。
“你对和你一样从灾难前活过来的人抱有很大意见啊。”白骁说。
“那当然,一叉攮死他们。”
郁明回了一句,自言自语道:“妈的肛老子一顿咋整。”
白骁动作僵了一瞬。
“太黑暗了,不适合和你这年轻人说,总之多加警惕。”
“……我如果有一天回来,一定会再和你下一盘棋。”
白骁挥了挥手。
——他拜别了这个相信光的,却没有希望的,曾经的年轻人。
郁明没有问他的名字,白骁也忘了说。
也许在他眼里,年轻人都一样,灾难后才长大的人,是最无辜的,想活下去也是最累的。
在灾后的废墟里,年轻的身影逐渐远去,郁明站在院前看着,这可能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年轻人,也可能不是。
晨风让他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衣服,便转身回了院里,去拿鱼叉准备再叉条开河鱼。
他出生在城市里,最终会死在这個北林省边界的小村里。
灾难发生的那年,雪很大,很难熬,如今都平复了。但对于年轻人来说,灾难才刚刚开始。
远方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大地呈现出一种黄褐色,在其中又有一点死气沉沉的绿芽。
前路茫茫,白骁有一瞬间想要回去,但是想到林朵朵,又想去庇护所看一眼。
他已经窥见了外面世界的一角,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积极面对末世、都努力想活下去,摆烂与看烟花都同样存在。
白骁感觉到自己和郁明在某一方面有点共通——去掉这二十年的经历,年轻的郁明和他没什么区别,他是从没有灾难的世界来的。
郁明多了这二十年的经历,而灾难前的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
林朵朵是真正的,没有见过灾难前世界的人,没有经历过繁华,却要面对这糟糕的废墟。
灾难前的人,与灾难后的人,是割裂的。
这不是代沟那么简单,虽然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却处于不同的世界,无论是认知还是经历,亦或者其他,都大相径庭。关于灾难爆发时的种种事情,都成过往了,每个人经历的不同,选择的生活方式也不同。
陈家堡那里一群等着看烟花的人,一个摆烂的宅男大叔,还有灾难后才长大的,想要活着的人。
白骁骑着自行车,背着鱼叉带着刀,行驶在茫茫道路上,肉眼所见,都覆上了一层尘土。
‘为什么要做吗喽?’
‘你们年轻人还有很多年可以活,想活下去,就要聚在一起,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会参与,死了一了百了,我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