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般谨小慎微,皇帝恐怕免不得一个早夭。
所以,这是提前谋划了多久!?
他几乎看不到这位皇帝的破绽。
阴狠毒辣,却又光明正大。
一往无前,却又谨小慎微。
简直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对手。
徐阶随意开口问道:“要我这把老骨头做什么?”
他在想,自己以及徐家,究竟还有没有生路。
徐阶并不是一个引颈就戮之人,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会挣扎求生。
造反?这就不必多想了,已经找到怀宁侯跟魏国公头上了,必然不可能犯这么大的疏漏,还给这些人物串联造反的机会。
金蝉脱壳?徐阶抬头看了一眼海瑞,若是常人,说不得还能同他玩一场假死脱身的戏码,可惜这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那么,真正意义上的投诚?可皇帝似乎恨他入骨,哪怕退一步说,他本身也没有了投诚的筹码。
想到此处,徐阶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无力感。
若是他还在中枢,早些知道这位皇帝的秉性,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海瑞落后半步,沉吟片刻:“先去找南京守备张鲸!”
……
南京守备府。
“什么,死了!?”
海瑞跟徐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张鲸点了点头:“怀宁侯府今晨发的丧。”
徐阶连忙追问道:“看到遗体了吗?”
别是什么火烧看不清面目之类的套路。
张鲸太监出身,习惯性带着谄媚道:“徐少师,我亲自去看过,是孙世宗本人没错。”
“孙家说是病故,不过……依我看,当是畏罪自杀!”
“不仅怀宁候府,今晨魏国公府,也接连传出族人病故的噩耗。”
说到此,他也忍不住有些恍惚。
此前还与他起了冲突的怀宁侯一夜猝亡就罢了,没想到魏国公府也跪得这么快。
这是被钦差吓死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张鲸至今还云里雾里。
海瑞冷笑一声:“都是与淮安卫阁字号、飞熊卫、虎贲右卫的异动有关的人吧。”
这是自己体面,防止牵扯过大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怀宁侯是天顺年间得封,以夺门之变获爵,向来属于鄙视链的最底层。
如今的怀宁候孙世宗,已经是第八代,嘉靖年间袭爵。
南京守备兼掌中军都督府事,又在南京经营日久,几乎可以说是南直隶军方头把交椅了。
而魏国公,则是南直隶的坐地虎。
毕竟是开国勋贵,又世代都在南京经营,论树大根深,可谓无出其右。
各卫各所,基本上都要受到魏国公府的影响。
只是没想到这两家跪得这么快。
这些人可以说都是被吓死的。
但,这还不算完,毕竟这事,跟兵部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光是南京守备府的参赞机务,以南京兵部尚书兼任,就足够牵连下去。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
一名太监突然跑了进来,附在张鲸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徐阶倚老卖老,直接一拍桌案:“什么话我这个南直隶巡抚听不得!”
张鲸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前大学士李春芳想见二位钦差!”
海瑞跟徐阶对视一眼。
而后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径直起身。
……
李春芳虽是扬州府人,却也在应天府购置了宅邸,方便交游旅居。
这处宅邸不大,却颇显文人气质。
宅邸四散着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都是青灰二色,显得清冷孤高。
即便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也并非华美,而是精致文雅。
庭院中央碧波荡漾的池塘中,种着不知名的植物,红绿相应。
李春芳随手洒下一些饵食,引得锦鲤来回穿梭,激起圈圈涟漪。
“老爷,徐少湖跟海刚峰来了。”家仆通禀道。
李春芳拍了拍手,缓缓站了起来。
将手中饵料尽数抛洒在池中。
转过身道:“请他们过来罢。”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声音。
“本官奉旨查案,一应涉案之处,都可去得,倒是不用人来请。”
李春芳回过头,只见徐阶与海瑞联袂入内,身后的锦衣卫如同潮水一般朝四周蔓延,把守住关键位置。
海瑞看向李春芳,面无表情道:“据案犯王汝言说,他彼时从县令升任回京,便是走了李石麓的路子,乃至于此后贪腐,都会向李石麓进奉,可有此事?”
李春芳看了一眼徐阶,又看了一眼海瑞。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海刚峰不必玩什么先声夺人的戏码,当真是有要紧正事。”
海瑞被一口揭穿,也不觉得尴尬,又开口道:“那就是徐少湖珠玉在前,感动了李石麓,如今也要投案了?”
既然都主动来寻李春芳,那话语间的主动权就更不能丢了。
李春芳养气功夫极好,不为所动。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看着海瑞,开口道:“我能猜到陛下的目的。”
他顿了顿,神情严肃地认真说道:“我可以帮陛下分忧,拆分南直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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