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祭司继续说着。
“无生老母的职责,便是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称之为真空家乡。”
“我等教众,便是为了引渡世人而存在。”
“你们是否觉得生活苦痛,经常求而不得呢?你们是否经常觉得活在世上没有意义呢?你们是否某一瞬间,感觉自己经历的一幕,似曾相识呢?”
努尔哈赤无奈地撇了撇嘴。
方才他还不确定,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了,这跟部落里那些招摇撞骗的骗子差不多。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就看到身旁的康古鲁举起手。
努尔哈赤愕然回头,只见那祭司温和点头示意,康古鲁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开口问道:“祭司老爷,你刚才说,有时候会经历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努尔哈赤扯了扯康古鲁的裤脚,后者不为所动。
那汉人祭司闻言,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
那汉人祭司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信手一招,瞬间手中燃起熊熊烈火,映照出众人惊愕的神情。
这祭司手上燃着火焰,一边悲天悯人:“这些预兆,统统都是无生老母的感召啊。”
“这是末世的象征!也是老母的提醒!”
话音刚落,火焰瞬间熄灭,一副画卷出现在祭司手中。
他轻轻将其展开:“小友……勇士能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已经受过老母感召了,也是有缘之人,这份《白莲晨朝忏仪》你细细观之,必有所感悟。”
淳朴的草原人哪里见过这一出戏法,不少人连忙跪地,口呼显灵。
康古鲁更是匍匐到观想图面前,连连磕头跪拜:“无生老母在上,祭司老爷,以后我祭祀长生天的时候,一定连同老母一起拜。”
周遭不少人有样学样,走上前来跪拜。
那祭司闻言,很是满意。
却还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方才我便说了,板升,才是老母的应许之地,飞升之所。”
“只有随我一同回板升礼敬老母,才能飞升真空家乡。”
“其余地方祭拜老母,都是无用功而已。”
康古鲁闻言,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
好一会儿之后,才露出失望的神色:“那还是算了。”
说罢,才朝努尔哈赤挤眉弄眼,显然方才都是起了玩心。
不过他是假心假意,自然有人真心真意。
连忙有人开口询问,怎么个加入白莲教,又要怎么进入板升。
那汉人祭司闻言,环顾四周。
半晌后,他才站到高处,朗声道:“入得我教,都是兄弟姐妹,推食食之,解衣衣之。”
“上好的马儿一起骑,暖和的房屋一起住。”
“不再寒冷,不再饥饿,不再受人颐指气使,不再沉沦苦海求而不得。”
他顿了顿,将声音拉到最大:“入我教者,每人每年发六石谷,牛羊共牧均分,录入骑卫教团另有赏银四两!”
“不拘蒙汉女真,一视同仁!”
话音刚落,那汉人祭司身前,立刻便有三五人围拢上来,七嘴八舌问着详细。????康古鲁被挤到一旁,也不气恼,顺势爬起身来,转身跑到努尔哈赤身旁,兴奋道:“兜!应许之地!咱们去不去!”
说着,就拽着努尔哈赤要凑上去。
努尔哈赤连忙抓住甩开康古鲁的手:“阿珲,不要玩了,有人看着在!”
康古鲁有些扫兴:“好吧好吧。”
他转身看着那祭司的方向,砸吧砸吧嘴:“其实板升也不远,去看看反正也来得及回家。”
“感觉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努尔哈赤无语地摇了摇头:“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好好的部落不呆,跑去杂居?”
康古鲁好歹是万汗的儿子,虽然是野种,但长大后总能分些家产,熬到父亲死了就好了。
努尔哈赤也是同样的情况。
别看他跟弟弟舒尔哈齐整天靠拾蘑菇、捡木耳充饥。
但这是因为还未成年。
等到他能将弓拉满,骑马驰骋的时候,他父亲的家产,怎么也不会全被继母占了去。
康古鲁闻言打趣道:“说不定你哪天就走投无路了。”
努尔哈赤白了表哥一眼,心中暗啐一口乌鸦嘴。
他可是要做铁木真的人,怎么能走投无路。
两人交谈的功夫,已经有五六人站到那汉人祭司身后了,准备跟着去往“应许之地”了。
后者还在神情显然很是满意,留下一句有汉人奴隶,他们也可按市价赎买,送到板升即可。
而后才领着人离开。
商队首领有些不满,却忌惮于在外虎视眈眈的骑卫,只好忍气吞声。
……
吕南川清点了一下这次“皈依”的信徒。
约莫七十余人。
满意颔首,朝商队首领拱手道谢,也不等回应,径直打马掉头,向左右吩咐道:“走吧,将皈依的信众带马上,咱们先回板升。”
说罢,便轻轻甩动了一下缰绳。
马上带了人,吕南川走在前头,放缓了速度。
兴许是百无聊赖,左右凑上前来闲聊:“教尊,一年六斗谷,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咱们要不要……”
话未说完,一鞭子骤然甩在了后背,让开口说话之人闷哼一声,差点一个趔趄栽下马来。
吕南川面色难看,时左时右盯着身边几人,看得几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冷冷开口:“咱们都是被朝廷的贪腐虐民赶到塞外来的,怎么就不学点好呢?”
众人默然。
吕南川说完这句后,放缓了神色,给众人一个台阶下:“再说,这谷也不是我出的,想做这个主都不行,难道要我为了一顿饱,以后顿顿挨饿吗?”
板升发展至今,吸纳各族流民之多,已然高达十万人之众。
自给自足其实是没问题的。
不过要想活的体面,乃至豢养骑卫,就有些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