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如今,理当向朝廷上奏的人,应该是俺答汗才对,却偏偏是这位三娘子,其部中局势,就可管中窥豹。
三娘子这等人物,当然不是来要高僧开光的。
蒙古人笃信佛教,此举更多的,恐怕是为了自己在部落的声望考量。
同时也是在试探大明朝支不支持她罢了。
朱翊钧思索片刻,看向王崇古:“王阁老以为当给不当给?”
专业事问专业人嘛。
王崇古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表态:“陛下,即便是顺义王,当初也数度劫掠我朝,反复无常,而三娘子却是一直与我朝亲善,从无仇怨。”
“臣以为当给!”
话一说完,王崇古就看到皇帝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自己。
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崇古自然是不知道皇帝想的事有多离谱。
实际上,朱翊钧盯着王崇古看,是突然想起隆庆五年的一则故事。
彼时北虏效顺,各镇议马市讲款,鞑靼出面的人,便是三娘子。
当二十一岁的三娘子到了宣大后,路上见得三十六岁的山西按察司副使蔡可贤。
事后一个劲夸赞蔡可贤面如冠玉,丰姿白皙如神仙。
而后在谈判席上,更是公然以此作为条件,宣称“愿得兵道蔡太师至吾营中,一申盟誓,以结永好。”
然后王崇古就给蔡可贤卖了,后者毫不知情被叫来,刚到营外,就“忽以精骑数十,拥蔡北去塞上”。
几天之后,小蔡才神色不振被放了回来。
可见这位三娘子是个性开放的女子。
既然如此,坊间传闻,其人到了宣大之后,经常享用王崇古,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王崇古虽然五十八了,但看起来线条流畅,挺拔壮硕,还是有点姿色的——三十六的面如冠玉好吃,五十八的挺拔帅臣未必没有一番风味。
朱翊钧突然明白为什么王崇古跟蒙古右翼关系这么铁了,哪怕从宣大离开之后,还能遥遥操控。
事出有因啊!
眼见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古怪,王崇古轻咳一声。
朱翊钧这才回过神,不动声色说回正事:“既然如此,王阁老去挑几名卖相好看的高僧吧。”
有弱点好啊。
双方博弈,就应该集中攻克这种有弱点的人。
君不见赵姬遇到嫪毐,连亲儿子都能杀。
沙俄历史上有个妖僧叫拉斯普京,几乎把贵族的女人几乎开光了个遍,连沙皇家里的皇后、公主都没有放过,全身都洗礼了一番。
事发后,贵妇百姓都声称其人会催眠术。
结果其人死后,时人切下他的法器测量,发现有25.8厘米。
这就叫针对弱点的法器,以物理的本质,打出玄学的效果。
高僧也一样。
三娘子既然要高僧,那就得发点俊美的和尚——制服加成嘛。
王崇古不知道皇帝所想,却直觉受不了皇帝的打量,说完正事后,默默用高仪的身子,挡住皇帝的视线。
这时候轮到礼部,马自强很是自觉清了清嗓子。
“礼部正有一事要启禀陛下。”
众人纷纷朝他看来。
马自强翻开奏疏,有些背诵式地念道:“陛下,湖广宗藩改制,今年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
“各藩宗产,多用于开设营造厂、作坊,棉布加工、丝织、成衣、碾米、榨油、纸张、印刷、草编、砖瓦、石灰不一而全。”
“不过各藩各府,擅长营商的宗室,着实不多。”
“目前还是并购商行,掌柜老带新的学徒形式进行,出师后,才能安排到岗。”
“实在笨拙不合适的,便安排了些轻巧的体力活。”
“也存在一些突出的问题,譬如宗藩营商,百姓反而不敢与之交易。”
“又或者收购的某些商行、厂坊,技术落后,恐怕有勾结变现的嫌疑。”
“这些具体事由,正在由户部跟内廷处理。”
朱翊钧点了点头。
这事他倒不急,慢慢来。
马自强顿了顿,朝皇帝开口道:“陛下,其中一处妨碍,宗人府与户部也拿不定主意,还要陛下圣裁。”
朱翊钧好奇朝马自强看去,等着他的下文。
马自强斟酌片刻,开口道:“各大王府先前与士绅勾结,暗中经营了不少铸铁厂,用以冶炼铁矿,铸造兵器。”
“如今大部分都收归湖广布政司了。”
“但岳阳王府的朱蕴桦,此前向宗人府陈情,问能不能由岳阳王府经营铸铁厂。”
朱翊钧一怔:“朱蕴桦?”
马自强解释道:“岳阳王府,一众封号宗室,多受牵连,朱蕴桦在商事上颇受信赖,被岳阳王府公推了出来,虽无封号,却是个能做主的人。”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有深究。
炼铁,也难怪下面做不了主。
哪怕是民用,但哪天心情不好想爆兵了,炉子里一样能长出兵器来。
不过……
朱翊钧大手一挥:“给他罢!”
各处的铁冶所,生产积极性有些太低了。
看看张四维家里搞的冶铁厂,年产近十万斤,听说质量还好,广受鞑靼和女真人好评。
是时候搞点听皇帝指挥,又参与市场竞争的炼铁厂了。
马自强默默将其记了下来。
然后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陛下,东安王与武冈王案三法司审结了,不日就要祭告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