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地说道:“没念几天书,说起话引经据典,前朝故事一套一套的。”
朱翊钧连忙挽着李贵妃的胳膊:“是母亲管束得好,才让儿臣懂了些学问道理。”
李贵妃瞪了他一眼:“说到这,还没跟你算账呢!”
朱翊钧眼睛眨了眨,疑惑不解。
李贵妃敲了他脑门一下:“今日文华殿当值的太监说,你日讲时神情恍惚,走神了是也不是?”
朱翊钧听了立马知道所指何事,心中叹了口气。
这黑状当真是告得没完了,自己当时想着张居正奏对的事情,走了会神,也能被人告到李贵妃这里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当值的太监,传到冯保那里去了。
好在他不是前身,否则还真要吃个闷亏。
朱翊钧收敛了笑容,在李贵妃面前站了起来,而后长长拜下。
李氏疑惑不解。
朱翊钧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跪伏在地上,一字一顿开始背诵起了日讲的内容:“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复归于亳……”
李贵妃虽然不太懂,却也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就这样静静听着,频频点头。
不一会儿,朱翊钧就背诵完整个段落。
但他没有停下,又开始解释起这篇文章的意思。
李贵妃心下满意,认可了这家儿子今日是认真学了的。
她开口道:“好了,起来吧。”
朱翊钧却并未动作。
直到李贵妃开始有些不耐的时候,朱翊钧终于将今日的课业,都背诵了一轮。
但他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将头埋得更低:“娘亲,昨日儿臣当面允诺过母亲,进学修德,无事荒怠。”
“而今自然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疏忽。”
“可母亲却妄信小人谗言,贬损嗣君威仪,如此,何异于高拱?”
“儿臣斗胆,请娘亲日后,多信任儿臣三分,亲自看着儿臣有无行差踏错便是,也省得小人再进谗言。”
朱翊钧突然闹这么一出,李贵妃有些下不来台,红着脸将他扶起。
别过脸说了句:“我儿懂事了,会教训娘亲了。”
朱翊钧不依不饶:“非是教训娘亲,只是娘亲信任外人胜过我这儿子,无端指责,儿臣心中委屈。”
李贵妃轻咳一声:“好了好了,娘亲知道了。”
见李贵妃态度终于软化,朱翊钧脸色也是多云转晴,连忙又给她揉起了肩。
观感就是这也一点点扭转的。
想让人觉得你可以信重,最优解就是态度温和,但不让底线,用卑微的态度据理力争。
尤其母子之间更要如此,否则一旦做了妈宝,那年纪再是增长,都枉然了。
李贵妃回过神,还是觉得有些丢面子,找补道:“也不是娘亲不信你。”
“你看,又有言官上奏,说天狗食日,乃是上天示警,多有君上不德所致,让你自省己身罪过,抄录道札佛经,祭告上天。”
“娘亲这也是帮你查漏补缺,以免你真有事恶了上苍。”
说罢,李贵妃拿出几分奏疏,递了过来。
朱翊钧失语,懒得去接奏疏。
这种奏疏,向来都没什么营养,却站着政治正确的高地,让人无从反驳。
至于谁这么缺德……多半是张居正了。
这佛经道经一抄,没半个月是消停不了的,耗费心神精力。
一天除了视朝和日讲,其余时间恐怕都得扑在着上面。
以往都是他用驳杂无用的文件淹没领导的办公桌,如今倒是被还施彼身了。
报应不爽啊。
无奈的是,他还真没法无视这种奏疏,这也是如今礼制的一部分。
就像旱灾要祈雨,宫廷失火要下罪己诏一样,躲不过去。
而且李贵妃拿出这几份奏疏的态度也很明显,抄佛经道经啊,好事,赶紧抄起来。
朱翊钧只能应下:“儿臣回去便好好抄录。”
李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揭过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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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孝安皇后陈氏,通州人。嘉靖三十七年九月选为裕王继妃。隆庆元年册为皇后。后无子多病,居别宫。——《明史·列传·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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