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放下公函,扭过头亲了女人一口,笑道:“怎么回来了?”
“去外间转了一圈,一直想着你,于是回来了。”刘野那坐了下来,搂着邵勋的腰,看着案几上的公函,问道:“岢岚郡是哪里?”
“去把舆图拿来。”邵勋指了指对面,说道。
刘野那应了一声,松开手臂,去拿地图。
邵勋看着她的背影,暗道比起刚抢回来那阵,刘野那的胸更挺了,屁股更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应该不是。昨晚从她背后双手运球,很明显一上一下两处地方都不一样了。
女人很快把舆图取了回来,然后靠在邵勋身上,静静看着。
邵勋摊开了地图,手指自晋阳向西划,然后再向北,道:“就这片,管涔山,刘曜曾经隐居的地方。”
“已经快到雁门郡了。”刘野那说道。
“是。”邵勋把她抱怀里,轻声说道:“我欲在汾阳故城置静乐县,此县向北一百五十里,可至管涔山之楼烦岭。因山间地狭,赵武灵王曾于此置楼烦关(今宁武县西南十里),现已废,不过却是雁门、太原二郡的交界处。”
管涔山的地域非常大,南接吕梁尾闾,北抵阴山。
主峰位于南端,是汾水、马邑川(恢河)等河流的分水岭,天然郡界——历史上也是北宋与契丹的国界之一。
“我本欲刘昭屯于新兴,现在想来,或可移至岢岚郡。此郡为羁縻郡,民风与中原迥异。”邵勋说道:“暂辖秀容、静乐以及——”
他的手指又戳在后世岢岚县的地方,道:“岚谷,总计三县,治静乐。以刘昭为此羁縻郡太守,但他不能待在静乐县,我会在天池畔筑一城,供其居住。部众就在附近放牧,整军备战。”
羁,马络头也;縻,缰绳也。
羁縻州郡,汉武帝时就有,是中原王朝无奈之下的妥协手段,即让当地胡人自治,名义上臣服汉廷。
到了唐代,广布羁縻州,有的羁縻州还驻军。自治的胡人首领出兵帮唐廷打仗,不定时上供,并派质子到长安、洛阳。
羁縻州不光北边有,南方也很多。
羁縻州汉化得好的,升为正州,派官、驻军、收税。
发展得不好的,也有从正州降为羁縻州的。
晋阳向西一进山,几乎就看不到汉人了,全是各色胡人。甚至平坦肥沃的太原盆地内,胡人也茫茫多,与世家大族杂居——刘渊修筑的大干城,就位于晋阳西南不远。
太原南边的上党、西边的西河,胡人也远远多于汉人。
传统汉地的平阳、河东,在刘渊起事前,就有大量胡人于此生活,他们甚至不是大晋朝时期来的,而是东汉中期开始,朝廷无力抵御,让他们一步步蚕食南下的,毕竟匈奴王廷都设到离石了,你还能指望什么?
东汉、曹魏、西晋,快两百年了,胡人仍然自治,至此积重难返,最终出了个刘渊。
到了神龟四年(320)的今天,在并州全部及司州的河东、平阳,算算总人口,汉人才是少数民族,胡人占多数。
现实如此,那就要好好考虑怎么治理了。
胡人肯定不能一上来就用汉人的方式来治理,汉唐不是傻子,朝廷有无数杰出之士,他们摸索出的方法,虽然仍免不了叛乱,但已经是无奈之中的最优解。
邵勋觉得自己面对的情况比汉魏两朝都更加险恶。
因为就连太原这种富饶之地,都已满是胡人,更别说盆地之外的山区了。
他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岢岚郡我就交给你侄儿了。”邵勋说道:“那里匈奴人非常多,还有少许鲜卑、乌桓。我不相信他们,这些人只是迫于形势暂时顺服罢了,如果不管,一定会叛乱。”
“你相信离(刘昭)?”刘野那轻声问道。
“不,我相信你。”邵勋看着刘野那的眼睛,说道。
刘野那“嗯”了一声,把头靠在男人怀里。
邵勋又道:“刘昭统六千户羯人至天池,恐不太够。汴梁还有两万余羯众,再拨两千户给他,于楼烦关南的河谷放牧。听闻那边草木茂盛,地上时有泉水涌出,应不差了。稳定下来后,可向北蚕食。雁门郡乃刘琨私自割让给拓跋氏的,我不认,早晚要夺回,离可提前做好准备。”
“去了这两千户,汴梁还有三千户,如何处置?”刘野那又问。
小富婆的本钱真的很多,叔伯兄弟也各有本钱,只不过因为她是胡女,所以经常被人忽视罢了。
“我会一步步收回汉以来的失地,以后设置羁縻郡乃至羁縻州时,需要自己人。”邵勋说道:“他们就留给孩儿,我们的孩儿。”
刘野那脸有些红,又“嗯”了一声。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钻出了邵勋的怀抱,道:“边地太苦了,我想孩儿留在汴梁或洛阳。”
邵勋有些惭愧,只含糊道:“以后再说。”
刘野那还是有些不高兴。
邵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岢岚既为羁縻郡,便可有郡姓,岢岚刘氏可为虏姓世族。当羁縻郡升为正郡,岢岚刘就是正经士族了。”
刘野那又抱住了邵勋,满面愁容道:“郡姓不郡姓我不关心,我只想我们的孩儿留在汴梁,我不想他吃苦。”
邵勋哑然。
这女人不为家族考虑,尽想着自己的孩子。得,造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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