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喘着粗气,显然十分恼火。
半晌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道:「催一下蒲洪,一俟兵至,便大举向东。至于现在么——」
王弥看下众人,道:「击鼓聚兵,随我东行,把邵贼那好大侄的脑袋砍下。」
「诺。」诸将轰然应命。
仗打到这个份上,即便再难,再畏惧,也要出兵了。
没有谁喜欢被人遗忘、抛弃,更别说王延是齐公的从弟了,不救说不过去。
十月十五日,王弥率骑二千、步卒万人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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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王弥尚未出兵,黾池县摇摇欲坠的土墙就出现了坍塌,形成了大片的豁口。
巨大的动静让攻守双方愣了一愣,然后猛地醒悟过来,大声呐喊着,冲向豁口处。
从空中俯瞰而下,整整两千多兵士舍生忘死,争相进击。
鲜血在此挥洒,生命于此流逝。
刀枪入肉声不绝于耳。
叱喝咒骂声随处可闻。
地面崎岖不平,洛阳中军的将士冲锋时不断摔倒。后续之人紧随其后,踩着他们的身体直冲而上,直到他们口鼻溢血,与断壁残垣融为一体。
王弥部军士有自城头摔落在地的,一时未死,头昏脑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到无数雪亮的刀枪刺了过来。
豁口两侧的城墙上,不断有箭矢射来,收割人命。但射着射着,他们也绝望了,因为冲过来的晋兵实在太多,根本杀不完。
于是他们撤了,扔掉了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打开城门,发足狂奔,往两侧山林中遁去。至于遁走后怎么穿越连绵的山林回到陕城,那就顾不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人将在山中冻饿而死。
王延带着三百多亲兵奔了过来,与禁军厮杀在一起。
但冲进来的晋兵已经很多了,完全没法驱逐出去。而且周围不断有大喊大叫逃跑的人,极大影响了军心,故即便王延拼死奋击,依然无法挽回局势——或许,从邵慎出崤山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失败,能多坚持几天已经是他治军有方了。
左卫三部督黄彪亦领着前驱营数百甲士奋勇而进。
他已经看到了王延在废墟中左右跳跃的身影,于是找人拿来一具单兵弩,抬手一射,弩矢破空而去,直中王延
胸口。
如此之近的距离,可谓神仙难救。王延直接惨叫一声,连着倒退几步,仰面栽倒在地。
双方军士见了,再发一声喊,以更激烈、更不要命的方式厮杀在一起。
残阳如血,苍山如海。
墟落之中,随着最后一名敌兵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猛烈的欢呼声自黾池内外传出。
府兵们面带笑意,翻身上马,轻松惬意地追击着城西敌寨之中的溃逃人马。
能坚持到现在还不跑的,其他且不论,至少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汉子,且对王弥比较忠心,甚至感恩戴德。
将他们杀光!
杀光剧贼,剩下的就都是蟊贼!
数千府兵一路向西,将千余敌兵斩杀殆尽。
神龟三年(319)十月十五日,洛阳中军及豫兖府兵攻克黾池县,杀刘汉牙门将王延。
第二天,督护杨会便带着府兵及其部曲西行,与六十里外的忠武军汇合。
洛阳中军死伤惨重,在黾池休整数日,等待补充兵员及器械。
下一个目标是陕县。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绝望的坚城,历史上不止一人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带着一帮杂兵坚守一年之久。
禁军将士每每思之,都要痛哭流涕,这得拿多少人命来填啊?大家还能活吗?
不过,战至此时,或许没那么麻烦了。
如果其他战线的袍泽弟兄们进展顺利的话,陕县也不是不能轻取,看他们运气了。
攻克黾池的军报很快经五百里加急送往并州。
数日后,银枪军将士登上了秀容城头。
邵勋在城外山头见了,心中快慰。
黾池攻克的消息传来后,他拿出了一张制作精美的角弓,交给了先锋段末波,道:「此为刘元海赠我之弓。汝持此弓,至山间河谷招降诸部酋帅。我没有门户之见,唯愿夷夏俱安。匈奴亦可为我赤子,单于之位我亦不是不能坐得。举众来降者,有功无罪;举兵相抗者,罪加一等。速去!」
「诺。」段末波拜倒于地,心悦诚服。
段末波离去之后,金正率部自汾阳故城而还,生擒刘雅生以下二千余人。
刘雅生或许是跑路跑习惯了,抵挡不过三日,就仓皇逃窜。金正率部追击,三战三捷,将其生擒。
至此,太原以西的障碍已扫平大半,进展较为顺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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