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昌端正跪坐席间,笑吟吟看着老爹与诸位大楚高层核心将领臣僚闲谈,后军中郎将屈复忽然匆匆走了过来,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项昌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去,见诸位将领臣僚与老爹谈笑正欢,没人注意到自己,就悄然起身离席,返回垓下城而去。
出身大楚贵族世家,位居中郎将,还是当前右将军季布的亲娘舅的丁固,看着军士端来的朝食,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堂堂中郎将,给我吃这等猪狗都不吃的粗鄙饮食?混账!这是谁安排的?我要砍了他!”
以丁固出身的家族、当前的军职,说一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以往饮食都是专供大楚将领的雕胡饭、露葵羹,鹿肉、羊肉、鸡肉更是必不可少,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碗腥臭的咸鱼片羹,一碗稻米小米混煮的糙米饭,以及几根黑乎乎的穿在木棍上的不知名的炙肉块,却如何不恼怒?
特别听说这不仅是今日的饮食,以后每日饮食也都将如此,丁固只以为自己是被针对了,勃然作色。
“这是大王的军令!自大王而下,所有将领自今而后每日两食都是这样,没有特殊例外。今日大王宴请,所有将领也都是吃的这些。”军士垂手小心禀报道。
“我堂堂大楚,对待出生入死的将领,到了这般刻薄的地步?这等饮食可能买了将领卖命?”丁固愤愤道,旋即重重一拍几案,“饮食这等粗鄙也就罢了,酒呢?怎么酒也没有一樽?”
“大王也下了禁酒令,在打败刘邦之前,军营所有将领都不得再饮酒。”
“这是什么屁军令,刘邦军也没有禁酒,照样将大楚军打得落花流水,没有听说过禁酒能作战取胜的。饮食粗鄙,再没有酒,还打个屁的仗?干脆散伙回家吧。哼,不行,今日这酒我还就喝定了,我们右军庖食房原先不是还存有许多?给我取来一罐。”
“没、没有了!全被项昌后将军派遣的项喜中郎将给收走了。”军士结结巴巴的小声道。
“那酒是咱们右军进入垓下城后搜刮的,是右军的私财!他凭什么收走?那什么项喜出身贱民,不过被项昌长公子赐姓了项,而今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等张狂!他搜刮走的酒存放在那儿?”
丁固气冲冲出了营帐,侍从牵过马来,翻身跃上,一鞭抽下,带着一干护卫向着垓下城中央疾驰而去,不多久抵达了一排用巨大石块垒成的粗犷宽阔的房舍前。
原本粗陋的饮食还不至于让丁固恼火到这般地步,真正让他愤愤难平的,是他出身大楚贵族世家,跟随霸王出生入死,经年血战,至今依旧不过是一名中郎将。而与之相比的,那什么狗屁黑施,泥腿子世家出身,三两日间,居然从一名底层军官生生被提拔成了中郎将,与他相当了!
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法度吗?
最最可气的是,那厮居然还获准参加今日宴席!像他这等贵族反而被摒弃在外。那等一滩狗屎一样的人物得到这等殊荣,不公至此,又如何让人不为之愤然?
这一大片石块垒砌的房舍,就是眼下楚军军需库房所在,像粮食、兵械、甲胄、军服等都统一储存此地。之所以存放在石头房舍内,也是为防止遭受火灾。
刚刚自楚军全军中征集起来的美酒,也存储在此地。
冲到其中一座库房前,丁固冷着脸一挥手,身后护卫一拥而上,将连声惊叫的看守给架在了一旁,然后涌进库房搬出十几大罐酒,两人抬一个,转身就走。
来去如风,干脆利落,下手精准,强横霸道!
实则倒也怪不得丁固作风这等粗暴硬朗,他所出身的旧楚累代贵族的丁氏,外加外甥季布的季氏,那怕在当下西楚帝国的中枢朝堂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甚至称得上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
丁、季两大家族实际掌控了大楚十几座城池,称为坐镇一方的豪强毫不为过,在西楚霸王反秦以及与汉营的大战过程中,输送了大批的兵、粮、器、械。故而对于他们这些拥有自身地盘与武装力量,实力强横的贵族世家来说,大楚帝国名义上归属西楚霸王这个头子,实则也有他们家族的一份。
如此,他进入库房取几坛酒喝有什么大毛病?一切都是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