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白看来,这老狼山跟老树林子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中秋一过便是漫山遍野的红黄一片。
叶子也是满树满树的落,铺就在这山道上,踩上去也软软的。
就跟柳白当时踩在红姐腿上的感觉,差不太多。
正当他想着从这围子里边离开的时候,却忽又听到背后传来那老张头的声音。
“忘跟掌柜的说了,那李达从外头请了不少人手过来。”
柳白没动,老张头则是继续说道:“老朽知道的,他就已经请来了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会众,还有一个是狐老坡的那老仙家,也已经铸身许久了,以及腊八教那边,也可能会有人要动手。”
“哦?他跟腊八教搅活到一起了?”柳白不在意那些阳神鬼铸身什么的。
他在意的是这点。
“嗯,狗急了跳墙,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老张头说着又沉吟道:“掌柜的能自信来到这,手段必定极高,多的老朽也就不说了,主要是那仙家……掌柜的得小心些。”
“狐仙家擅手段,掌柜的切不可大意。”
“嗯,谢过老先生了。”
柳白真心实意的道了谢,老张头口呼了句“当不得”,两人也就各自分开了。
一下地,一走山。
“公子,我再给你说说这守脉人的讲究呗,这要想成为守脉人啊,就得把自己变成半鬼,因为只有成了半鬼,才能更好的骗鬼。”
“而且守脉人往往都是活不久的,因为他们守脉好像是用到了他们的寿命,寿命可是大讲究,这个小草不太懂。”
“得问娘娘才知道。”
小草絮絮叨叨的说,柳白也就随意听着。
他更多的还是在想着,接下来的这场打斗厮杀。
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众,外加一个鬼铸身的老仙家……也不知是李达太看得起自己,还是他太想活下去了。
且不论要请动那老仙家,得花费多少好东西,单就是那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众……柳白估摸着,没有个百八十颗血珠子,都别想请得动他们。
外加上那老仙家,啧,看来这么些年,这老东西在这是真没少捞。
只是为何……没见着他的须弥?
按理来说,这种敛财的老登,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搞来一个须弥的。
柳白没去细想,等着许兆他们过来,多半还能问出点别的消息。
还有就是那腊八教众了,李达既然和他们有了点牵扯,再加上他临死前说的什么大势要杀……柳白就已经隐隐有点猜测了。
但也不确定,相信到时自会见分晓。
柳白沿着这山道一直往前,下山又登山,等着上了一处山岗,踩在这当阳石上时,他取出须弥当中的堪舆图看了眼。
再往前,就是李顺宝所标注的老槐坳了。
那纸伞会众以及老仙家若想袭杀,极有可能便是在这里……山高林密,老树横生。
柳白也能看出,前头这山坳里边的林木,的确是比别的地方,都要葱郁许多。
林子当中,也间或有着凉风吹来,但却没见着那株老槐树。
柳白想了想,还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三支蝇头香,以及几张血钱。
手搓燃了香头,香尾则是插过了这两张血钱。
三香敬奉天地人,两钱上供山与水。
这都已经上了神香了,待会若是再一不小心打死了仙家,那柳白也不用受那因果缠身之苦。
就跟进了道场不得点火的规矩是一样的。
这也是走阴人的规矩。
柳白这次既然打算了是用走阴人的身份去对敌,那自然也是遵循些走阴人的规矩比较好。
将这神香插在了山道里边的空旷处,柳白也就再度上路了。
这次,又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柳白估摸着要是正常来说,应当早就已经走到了的。
但这山道却好似无限长一般,无论他怎么走,都好像始终走不到这老槐坳里头。
只得在这山岗子上打转。
发现这点后,柳白也就停步了。
四周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杉树,地面也掉了许多枯黄的刺,正当他想着点火之际,前头的山道旁,忽然蹦跳出了一只灰狐,姿态苍老,两颊生须,身上还披着一件泛黄的破烂麻衣。
只一出现,便是有着一道淡淡的香火以及浓重的狐骚味弥漫在四周。
老张头口中的,那鬼铸身的老仙家,现身了。
“别再往前了,那俩纸伞会众都在等着你,再去,就是送死了。”
灰狐人立而起,嘴里也是发出尖利的叫声。
“公子,是这狐仙家的幻术!”小草在背后惊呼道:“狐狸狡诈,信不得!”
柳白正欲点火,却又听那灰狐口吐人言,“你炉子烧的很旺,伱要在我这鬼打墙里点了火,势必是能破开,但你很快就会被他们俩盯上。”
“你想放我走?”柳白问道。
“桀桀。”灰狐怪笑道:“你既然能从老狼山的围子那边过来,李达那废物猪猡肯定已经被你杀了。”
“既然如此,你又逢山烧香识得事故……放你走了又如何?”
看着这笑容奸诈,两头通吃的灰狐,柳白也算是对这狐仙家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只可惜,老四那狐女,看起来却好像是不太机灵的样子。
“那我若是执意要往前走呢?”
“那我就不拦你了,甚至还要联手一块杀了你。”灰狐说的很是坦然,“毕竟收了那李达不少好东西,真要一点事都不干的话,有损道行。”
柳白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倏忽点燃了三盏命火。
说再多都无用,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旋即眼中好似变得清明,耳边犹是响起了一声狐狸的怪笑,还有言语。
“果真是那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
但是前方山道上,却已不见那灰狐的身影。
柳白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点过火的神香,还就插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看似走了许久,但实则却只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也就在这时,柳白耳中忽地听到“咔嚓”一响,前后两道身形近乎同时落地。
“我道一声好找,竟是已经到了我们兄弟身后。”
前头的这纸伞会众手上提了个被白布盖住的竹篮,身材敦实,面容发黑,额头处还扎了条白巾,像是戴孝,又像是个农夫。
“抢了先却又不敢动手,啧啧啧,不愧是老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