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屏息凝神,看着苦智步步上前。
欧阳锋对着苦智拱手道:
“华山,欧阳锋,请禅师指教。”
他先前放话说,十掌之内便能胜过在场任何人,苦智等老僧还以为这是个比黄药师更狂的少年。
可没想到真上阵时,他却如此礼貌,这反差竟是叫苦智莫明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合什回礼:
“阿弥陀佛,少侠多礼了。”
双方行过礼,欧阳锋道一声:“禅师小心了!”
说完一步踏出,轰然撞爆空气,瞬息掠至苦智面前,手起一掌,横推而出。
掌未至,汹涌气浪便已扑面而来,令苦智只觉胸口一闷,呼吸都为之凝窒。
他不敢怠慢,赶紧抬手,以“神拳八打”与欧阳锋硬对一掌。
嘭!
双掌硬撼,苦智浑身一震,后退一步,惊觉此子功力深不可测,掌力势不可当,正要改换打法,欧阳锋却已如影随形紧逼而来,根本不给他变招的机会,再次一掌轰出。
苦智无奈,只得催鼓真气,全力相迎,一掌硬碰,又不禁后退一步。
欧阳锋又是一步踏出,再次轰出一掌。
先前,黄药师与苦竹交手,招式可谓精彩纷呈,变化无穷。纵是敌对,众僧也不禁看得目眩神迷,惊叹不已。
而此刻,欧阳锋与黄药师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他几乎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就是仗着那迅若幽魅、快逾闪电的轻功,如影随形贴身紧逼苦智,一掌接一掌地硬轰。
招式毫无变化,打法平平无奇,但就是这般几乎毫无看点的打斗,却看得众苦字辈高僧面色剧变,胆战心惊。
因这代表欧阳锋已经绝对掌控了战局,只要他不愿,则纵使以苦智的武功,也是连变招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苦捱着与他对掌。
现场能看出其中门道的倒也不多。
除了苦字辈高僧,其余僧众都看得莫明其妙,满头雾水,心说那欧阳锋招式平平无奇,毫无机巧,只会傻乎乎地一步一掌,苦智首座怎就老老实实跟他对碰?怎就是不变招?
若说是想凭功力硬吃那欧阳锋,可步步后退的,明明是苦智首座啊!
普通僧众不明所以,那火工头陀却是看出了门道,满脸震撼地瞧着欧阳锋,同时心中又满是沮丧。
因为他发现,这白衣少年的功夫,他完全偷学不了。
因欧阳锋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变化,来来去去就是一掌接一掌。
连招式都没有,这叫他怎么偷学?
正沮丧时,就听嘭地一声爆响,苦智禅师连退数步,每退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寸许深的脚印,却还是无法站稳脚跟。
直至方丈苦乘在背后托了苦智一把,苦智方才勉强站稳。
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渍,对着欧阳锋合什一礼: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手下留情。”
他与欧阳锋对了十掌。
十掌下来,胸口已是气血如沸,一口真气真接溃散,再对掌下去,他就要被活活震死了。
“承让。”
欧阳锋拱手回了一礼,往火工头陀那里瞥了一眼,见对方又是震撼,又是沮丧地瞧着自己,便对那火工头陀微一颔首,随后转身就走:
“药师,既已领教过少林武功,是时候下山了。”
黄药师呵呵一笑,也是一甩袖口,潇洒转身,大笑道:
“当今少林,终究不再是南渡之前,高手辈出、神僧镇世的少林了。今后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七十年,只要你我不死,这武林都将你我的天下,少林派……注定要被华山欧阳锋、东海黄药师盖压一世了!”
少林众僧听得此言,或羞惭叹息,或闭目合什,或脸色铁青,或满脸愤怒。
甚至有僧人忍不住在方丈耳边低语:
“方丈,他们只有两个人,武功再高,内力也非无穷无尽。我们阖寺武僧结罗汉大阵一拥而上,定能将他们活活耗死!”
苦智听得此言,怒视出言那僧人,喝道:
“苦真,亏你还是戒律院长老,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围攻两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你是要我少林名声尽毁吗?”
罗汉堂首座苦慧也皱眉道:
“两个少年都手下留情了,我们岂能如此不要脸面?”
脾气暴躁的苦竹也点头道:
“不错,我虽战败,可输得心服口服。黄药师那小儿性子虽狂了些,嘴巴也毒,但出手到底还是留了分寸,未将我伤得太重。”
几个高层都反对,那提议围攻的戒律院长老苦真,也只能阴沉着脸闭嘴不言。
直至这时,方丈苦乘才缓缓说道:
“我少林寺,首先是禅宗祖庭,其次,才是武林门派。禅在先,武在后,这先后、主次须得分明。然而,我少林武名太盛,不少武僧受此盛名影响,早已不自觉颠倒了主次,一个个嘴上念着阿弥陀佛,性子却和世俗武人一样好勇斗狠,甚至欺凌弱小之事都屡见不鲜。”
他环顾众僧,郑重说道:
“华山欧阳锋、东海黄药师,这两位,只要不夭折,未来五十年、七十年,这武林恐怕还真就是他们的天下。所以,我们少林,今后便得更低调些,好好修生养性,参禅诵经,把歪掉的风气整治过来吧。”
众僧不管服还是不服,此时也只能低头合什,口诵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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