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林,漆黑的车。
“外套。”蝶扯了扯身子上的黑外套,它褶皱的表面带着点点泪痕。
“弄脏了,我帮你洗。”
“不用。”宗莫离道,“睡吧,明天再说。”
蝶抱着外套,从前座爬向后面的座,她蜷缩着,手以握刀的姿势握着衣袖,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从来不知道,哭的时候,被人搂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蝶认为自己哭一会儿就能好,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
时间在流逝,车一动不动,悄无声。
宗莫离微微靠在座位,他没睡,他今天也好难受,注视着远方的山林。
座位几乎呈九十度,向后倾斜少很。
车内是无光的,天渐明,不亮的光线照进玻璃内,照在蝶睡着的侧脸与睫毛,她睫毛轻微颤动着。
耳边传来阵阵鸟鸣,久久回荡。
后座,那一排。
蝶翻了个身睡醒了,她捏着外套撑着身子起来,看了眼窗外太阳的位置,驾驶座旁的仪器显示五点。
她早就习惯醒得很早,意外睡得安稳。
蝶发丝乱乱的,她跪坐在座位,脑袋探向前面,宗莫离坐在驾驶座,他闭上眼睛没有醒的迹象。
她见宗莫离没醒,抱着黑外套,小动静打开车门,找了条小溪的上游去洗衣服,用手玩水了几分钟。
还好漆黑的外套很争气,没有出现颜色掉的糟糕情况,手感与材质也意外上等。
钱多的超级渣男骗子。
蝶心里面在嘀咕,她将泪痕洗掉后,凝聚水蝴蝶,其带走了外套上的水,外套是不可能沾口水的。
然后她若无其事回到车里,奇怪,自己是不是变矮了些,怎么感觉黑色铁盒大怪物高了好多。
错觉错觉,蝶告诉自己,摇摇脑袋,她抱着外套继续侧躺着,装作没有醒的样子。
鸟鸣声阵阵,像要唤醒睡眠的山林。
宗莫离正好睁开眼睛,扭动脖颈,蝶听见动静后,也装作才睡醒的样子,她发丝遮着眼坐了起来。
她不喜欢装睡,或者说讨厌一动不动,因为很像主动去模仿尸体。
“睡的怎么样。”宗莫离扭头询问道。
“一般般。”蝶低头回答道,“男的,你打算怎么利用我的天赋,当个不吃不喝的冷血工作机器么。”
“我才不会反抗呢,毕竟你出刀很快,一下子我就死了。”蝶回忆着,她怎么会有阴阳的意思呢。
“………”宗莫离想给昨晚的自己几巴掌。
“我的队伍叫做烛影,你原先的身份已经被抹除,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以烛影正式队员的身份。”
“很多人想要杀你,记住你原先的身份已经死亡,平时不要刻意暴露出来。”
“哦,都行。”蝶的回答漫不经心,“但你要先忘掉昨晚的事情。”
“什么事情?”
“很丢人的那一件,我不想再细说,就是我哭的时候。”蝶生怕他无法理解。
“不会忘。”宗莫离摇头说,“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蝶闷闷不乐晃腿。
“好了,我先说明你需要遵守的要求,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再修改。”宗莫离转移话题说道。
“第一,不能随意杀戮普通民众……”
“……我又不是杀人魔。”蝶不乐意说。
“好好好,了解。”
宗莫离启动汽车,车朝城市开去,同时说道,蝶不喜欢听他的这种语气,感觉像在刻意哄小孩。
“第二,不能失联超过一天,第三……”
“知道了知道了。”蝶敷衍。
黑车行驶到小路,经过村庄,楼房渐渐多起来,太阳此时升到半空,透过玻璃昏暗的光线也明亮。
麦田碧绿,风下如海在荡漾。
蝶探着脑袋观察车内,先看了眼车顶,对比了一下到自己脑袋的高度,然后她又去看圆形的东西。
是男的握住的那个,可以旋转,控制行驶的方向,她好像不太适合驾驶大怪物,手够到它太吃力。
最后,蝶去看前面的镜子,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男的眼睛。
于是她的目光不动了,一直注视镜子中的眼睛,不时拿两根手指去戳它,甚至快速吐了次小舌头。
反正男的在前面又看不见,他连头都没有转过,蝶默默想,这是报复的好机会,她偷偷做什么表情都可以。
“………”宗莫离在专心开车,一声不吭。
车驶入澜海,鸟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汽车的鸣笛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