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杨怀远这才缓缓说道:“我警告你林海,以后说话之前,先过下脑子,别张嘴就来,尤其是那些带有人身攻击的,更不能信口开河。”
面对杨怀远,林海当然不敢造次,尽管有些不服气,但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马上给广涛同志赔礼道歉。”杨怀远的口气不容置疑。
林海略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低声说道:“对不起,徐副主任,我道歉。”
杨怀远转头看向徐广涛,用同样的语气说道:“广涛啊,你什么态度?”
徐广涛轻轻叹了口气,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大家都为了工作嘛,不碍事。”
杨怀远这才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为了工作,可以拍桌子瞪眼睛,但必须就事论事。”
大家纷纷附和。
杨怀远见状,面色略微缓和了些,这才继续说道:“我决定,就按林海同志的提议,明天给姚启超来个冷处理,让他自己过来,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把手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便再多说什么,于是纷纷起身,往门外走去,林海刚站起来,却听杨怀远说道:“你留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林海和杨怀远两个人。
他思忖片刻,喃喃的说道:“对不起杨书记,我今天太冲动了,今后保证不会出现类似的事儿了。”
杨怀远也不搭理他,只是默默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半晌,这才冷冷的道:“冲动可以理解,但愚蠢不可原谅。”
林海没太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又不敢多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杨怀远慢条斯理的将文件收回到抽屉里,这才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说道:“知道嘛,在你身上,我依稀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说实话,感觉很亲切。”
这句话明显带有赞许的味道,林海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杨怀远点上一根烟,吸了口,又徐徐吐出,目光变得柔和。
“你应该听说过的,我的政治起点很高,到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担任东辽市西岗区副区长了,当年的苏鹏,才仅仅是个区长助理,行政级别还没高呢。”杨怀远慢悠悠的说道。
林海点了点头:“我听说过,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您是东辽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杨怀远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年轻气盛,做事自然大刀阔斧,从来不怕得罪任何人,那几年,我确实干得风生水起,还得了个杨毛驴子的绰号,我当时还有点沾沾自喜,认为这是大家对我的一种敬畏和推崇。”
林海没有插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其实,当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也最难的事情。说容易,是因为一切都有章可循,不需要任何创新,甚至不能创新,你只要按照领导的布置,把工作做好就可以了。”说到这里,杨怀远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看林海,又继续说道:“可说难,则是因为当官是要摆弄人的,而人,是最阴险最复杂,也最难揣摩的动物,你不能指望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你喜欢的,更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听你的号令,唯你马首是瞻,你要习惯在处处掣肘的环境下开展工作,哪怕是身后有人不停的下绊子,摔得鼻青脸肿,也得跟没事似的立刻爬起来,赶紧把漏洞堵上。记住了,睚眦必报,快意恩仇,确实很爽很过瘾,但那不是为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