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迟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一双湿润潋滟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觉得身上隐隐有些异样,略一低目去看,便瞥到自己腰上横着的那条藕一样的胳膊,白生生的,拥的十分自然。
再看到自己也正环着她,眉头一跳,神色立时就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宁云蓁见自己偷看之事暴露,清咳一声,收回手拉上锦被将自己半张脸掩住。
露出的半张脸如春日的牡丹,一片酡红。
“郎君睡得可还好?”她唇掩在锦被之下,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好在卫迟耳力极佳,否则当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卫迟觉得有些燥意,下意识低眸问她:“为何偷看我?”
宁云蓁垂下眸,不敢直视他此时眼底的探究,耳尖绯红:“郎君生的好看,就看了看。”
卫迟默了默,没有生气,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十分陌生。
“郎君,该用晚膳了,我们起吧。”
宁云蓁率先打破沉默,提醒着他道,卫迟点了点头,率先起了身。
帘帐被挑开,外头的一丝风涌了进来,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宁云蓁轻呼一口气,也跟在后头起身去拿外裳。
晚膳依旧是在隔壁次间里用的,许是午膳用的少,两人难得胃口比平日好了不少,用过膳后卫敞传话来找卫迟去书房,卫迟同她打了个招呼,便抬步去了。
宁云蓁心里清楚,卫玄的事看似结束了,可背后的人仍旧在暗处。
这无疑是一个警钟。
......
书房里,卫敞负手而立,静静等着。
卫迟推门进来,侧脸岑寂,凝望着身前的背影,极低极沉地唤了一声父亲。
卫敞回头,皱着眉唤他坐下,而后率先开口道:“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自己有两个儿子,卫玄聪慧却容易冲动,人缘极好,反观卫迟性子沉稳,乍瞧着除了相貌没什么突出的却凡事很有自己的主张。
两个儿子他一样的培养,可卫迟毕竟身份特殊,较于自己的血脉卫玄来说的确更加出众。
卫迟望了眼槅扇外嶙峋的假山,在深沉的夜色里恍若一头随时蓄势待发的猛兽,等着吞噬一切。
现在他们连暗中的那头猛兽是谁都未得知。
“目前有两个猜测,其一便是背后之人的地位比卫家要高,能够将刑部侍郎之子这样的身份当作棋子,又能够潜入京兆府对兄长下这等毒手;其二便是很有可能是宫闱中人,这点不能很肯定,但是那样的秘药,应当只有深宫里的人知晓且拥有。”
卫敞点点头,这两点同他想的差不多。
卫迟黑眸闪了闪,望着长条案后卫敞沉着的脸色,道:“儿子猜测,应当不是当今圣上。”
他最开始怀疑的时候,便有六七成能否决,直到卫玄在牢中受了伤之后,便愈发肯定同宁渊没关系。
九五之尊,要做什么即便是要一条人命也是多费些口舌的事,犯不着动这么大干戈才换来这样的结局。
卫敞默了默,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也想到了这点,可卫迟这样说他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公主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卫迟摇了摇头:“公主什么都不知晓,儿子只是就事论事。”
长条案上灯火明灭,他的眼底便跳跃着这抹火光,定了定神道:“儿子先前就有怀疑一人,眼下尚在等待消息,父亲不妨先等兄长醒来,再看看兄长有没有其他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