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传的小太监又回到殿门口,屈身敛目:“卫郎君里面请。”
若说卫迟从前顶着个将军府嫡子的头衔,在京城里却并不招摇。
再加上他自己刻意掩藏锋芒,旁的人知晓他多半还是因为他出众的相貌。
可如今不一般了。
紫禁城里哪有什么秘密,惯会见风使舵的人早已将他当作了准驸马,一举一动不敢怠慢,连卫迟自己都能感受到这次进宫的变化。
他看一眼顶上金灿灿的琉璃瓦和四周深深的宫墙,不太在意地一笑,随后撩袍进入,屈膝行礼,听得顶上的人唤他抬头。
殿中沉闷,卫迟记起临出府前虞氏的叮嘱,压下心思将身子站直,漆眸沉沉往上一抬便只看着阶下。
宁渊执盏的手一顿,见他一袭白袍长身挺立,无半分卑怯,瞧着是个好儿郎,起码这相貌是真没有委屈了乐平。
尤其那一双凤眼瞧着十分贵气,说是天潢贵胄也不为过。
宁渊却没来由的胸腔有几分不舒服,总觉得他那双眼有些似曾相识。
卫敞手心攥出了汗,见宁渊不说话只是看着卫迟,心中就是一咯噔。
这个时候,哪还能顾得上方才那个问题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圣上,您方才问臣的那个问题,臣有答案了。”卫敞上前一步,弓着腰斜挡住卫迟的半边身影,恭敬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宁渊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也不再看卫迟了,双眼带着点期待的落在卫敞身上。
纵是赶鸭子上架,也得在心中措好辞,毕竟卫迟尚在这殿里,倘使他日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回忆起卫敞今日若是只夸赞宁渊而贬斥燕祁的话,也难保不会将他想作那溜须拍马之人。
只是这违心之言,实难出口啊。
“圣上,前朝魏帝以文治天下,加立学馆重视农桑,且在位期间厉行节俭......”卫敞这头还没说完,那头宁渊脸色已是不大好看。
这是在说他铺张浪费没有远见打压官员?
静立在一旁的赭衣玉带的太监崔冶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卫将军委实是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宁渊胸中本就堵着的一口气更加不上不下,手中紧紧捏着的茶盏眼见就要倾翻,这时方才的小太监又走了进来,笑道:“圣上,乐平公主来了。”
宁渊一怔,神色缓和了几分,挥挥手让她进来。
宁云蓁悠悠走进来,将要及笄的窈窕身段包裹在精致的月华长裙之下,甫一进入这承乾殿便为其增辉不少。
卫迟似有所感转头,宁云蓁见了,朝他灿然一笑。
那一眼的风华,便叫他呼吸为之一夺,险些忘了身在何处。
宁渊将二人这番互动看在眼里,方才的怒意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连带着看卫敞都顺眼了许多。
他难得动了些调侃的心思,看了看站在一处的两人,又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的卫敞,抚掌笑道:“卫爱卿可还记得自己方才所言?依朕看这两个孩子分明心中都有彼此!这婚当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