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严妈妈一声吩咐,屋门再度打开,几个粗使婆子低着头,将热水抬进来。
纪芜不由得提起心来。
好在,这些粗使婆子放下热水后,立刻就退出了屋子。
“请二姑娘慢慢梳洗,我这就回去跟夫人复命,等您来正院用膳。”
屋门“吱呀”一声关闭,纪芜舒了口气,泡进热水中。
虽然严妈妈让她慢慢梳洗,可她需得识趣,不该让嫡姐久等。
收拾妥当后,纪芜随意挑了身素净的衣裳,绾好了头发便打开门。
严妈妈留了侍女,为她带路。
纪芜跟在后头,身上的不适令她十分难受。
她强忍着,同时心中又有些庆幸。
若非嫡姐为她做的新衣,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出门。
最初要来侯府时,她压根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谁知后来……
纪家后院之中,除去纪芜以外,还有几个庶女,因生母身份,在府中地位不尽相同。
她的生母乔氏,曾经是父亲跟前最得宠的妾室,风头一度压过了才嫁过来的正妻,琅琊王氏的幼女。
甚至,乔氏与王氏几乎同一时间有孕。
更是在同一日,前后只差了不到半个时辰,各自生下一个女孩。
然而身份的不同,注定了二人的天差地别。
从出生开始,嫡姐纪明昭便是纪家高贵的嫡长女,琅琊王氏的外孙女。
而她,不过是舞女出身的贱妾所生的庶女罢了。
在纪芜的记忆中,最初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盛开再艳丽的花,终究有凋零的那天。
随着纪家后院里逐渐增添新人,乔氏逐渐被父亲抛在脑后。
哪怕后来又生下了儿子,也无法挽回夫君的心。
纪芜的日子,也跟着渐渐难捱。
因她生母之故,她从懂事起就学得谨小慎微,在府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那日,嫡母却忽然挑中了她。
要知道在这之前,纪芜仅仅有过两次正式的出门。
甚至就在十一日之前,她都只不过是纪二娘。
直到她跟随嫡母来定北侯府的路上,才有幸得到嫡母赐名为纪芜。
坐在马车上时,她当真以为是嫡姐思念家中亲妹,加之她与嫡姐同日而生,小时候曾一起在王氏膝下养过两年,才有了这份幸运。
来到侯府后,嫡母甚至允许她与嫡姐一起用饭饮酒,令她受宠若惊。
直到……
翌日清晨,她浑浑噩噩地醒来。
她的姐夫定北侯谢铮——
那个朝堂上下都要敬畏三分的英武神将,正身着中衣,钳住她的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何在此?
嫡母也在此时冲进屋中,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跟姐夫滚到了一张床上。
身上的疼痛以及腰间与腿根的掐痕,无一不在提醒她,木已成舟。
若非一贯宽和温柔的嫡姐匆忙赶来求情,只怕姐夫会一剑劈了她!
后来,嫡姐将周身裹着凛冽杀意的姐夫拽走,嫡母留在房间里,与她说了很多话。
再后来,嫡姐红着眼来找她,对她说了一个请求……
纪芜回想着初到侯府的那日,眼角余光瞧见前面的侍女脚步微顿,严妈妈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二姑娘到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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