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陵轻声道:“或许……是个青山依旧……”
张仪沉默良久:“那渔夫诗词确实不错。”
张之陵看看他:“这人事更迭,沧桑浮沉,他似乎比你我看得更通透。”
张仪却似有不屑:“那为何不好好做个渔郎。”
张之陵再次指指心口:“你错了,他是渔郎,一直都是。”
张仪哼了声:“他是大妖。”
张之陵眯眼道:“你信圣地的?”
“我不信,但我更不信他。他到底要做什么?天下从未曾见其人,却突兀的冒出来兴风作浪,观其行事,我如何相信他别无所求?”
张之陵看着他:“——你,有些怕他?”
张仪负手道:“怕,并不丢人。此子如妖,其行事作为迥异世间,有翻云覆雨之能,却对一切皆无敬畏之心,世俗礼法、漫天神佛尽不入眼,这等人,才真正可怕。”
“你能看到这些,也很可怕。”
张仪目光如鹰:“儿都能看到,父亲难道看不到?”
“看得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张仪低沉道:“半年来,有人在秘密寻找父亲,会不会是此人?”
张之陵失笑:“他寻我作甚?”
张仪冷冷道:“儿不知,但儿同样很怕此事。”
张之陵却面带赞许:“多年不见,你怕的越来越多,为父甚慰。”
张仪盯着他道:“父亲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张之陵摇摇头:“你都说了是秘密寻找,为父未曾正面回应他,如何正面回应你?”
张仪沉声道:“父亲,您总归明白一件事,秦已经有了嬴无双,不能再有他,西秦,不可无敌。”
张之陵微微一笑:“典型的纵横之道,在鬼谷眼里,你们才应该是影响世间兴衰之人,其他人,做不得。”
张仪不置可否,再次道:“父亲,秦若无敌,大周亡,您一生之心血也将尽数付之东流。”
张之陵道:“沧桑变幻,孰能恒无敌,大周八百年,同样日薄西山。”
张仪道:“父亲这话,让儿心中警惕啊。您修知守,却为何失了守?”
张之陵摇摇头道:“为父的知守,并非你理解的知守。”
“儿,只想问一句,若真是那渔夫,若真是嬴无双在寻你,父亲何去何从?”
张之陵道:“你眼里他们是一体?”
张仪忽然愣了下:“父亲大人……儿没听懂。”
张之陵摆摆手:“听不懂,就慢慢听。一个还没明确的事,谈不上选择,老夫曾为五国之相,面对的选择多矣,惟有知守二字为定海神针,待你明了知守,便懂选择。”
张仪思忖片刻,缓缓舒展眉头:“只望父亲不忘本心。”
张之陵道:“儿啊,这是你二十年来和为父说话最多的一次。只可惜……都是别人的事。”
张仪看着眼前的老父,心神微微一动,却终于慢慢沉静下来。
“……你我不应为父子……”
张之陵淡淡一笑:“造化弄人。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和我儿谈谈天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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