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的一番话,颇为耐人寻味。
说白了,到底还是没收住脾气。
柳州可以穷,柳州的百姓可以苦。
再退一步讲,柳州的豪族可以有钱,可以贪图享乐。
但是,但是但是,一群有钱人穿着华美的衣服,特意站在瘦骨嶙峋的百姓面前,打着饱嗝,擦着嘴上的肥油,这就是纯纯人性的“恶”了。
齐烨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他不是仇富,他只是仇那些每天挖空心思在穷人面前炫富从而得到满足和成就感的鸟人。
不是许多人仇富,而是他们仇视故意在他们面前炫富从而获得满足感和优越感的富人,大家都很辛苦,都在认真的生活,没有高低贵贱,只不过有的人运气好,出生在罗马,有的人运气不好,出生成了吗喽。
本就对尤烈印象不太好的齐烨,率先迈步进入衙署,而非“并进”。
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细节,令一群柳州官员心里七上八下。
京中有个规矩,各部衙署一旦想要挑选一些外地官员入京任职,除了进行政绩考核和评定外,最注重的是一个“风评”。
这个风评的评定并没有固定的标准与程序,就比如齐烨来了一趟柳州,如果京中哪个衙署要挑选柳州官员入京的话,会找齐烨,问齐烨对这个官员是否有印象,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印象。
如果齐烨对这个官员印象好的话,说了一些好话,从某种程度来看就是“作保”。
如果齐烨对这个官员印象不好的话,说了一大堆坏话,这个衙署的官员就要考虑另一个问题了,就算看中了这位外地的官员,那么值不值得他去得罪齐烨将其调入京中。
这也是离京官员在各州府普遍受到“盛情款待”的原因,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未必会飞黄腾达,但是留下一个坏印象,对仕途没有任何好处。
柳州破,府衙也强不到哪去,院墙老旧斑驳,影壁裂纹重重,砖石缝隙中满是杂草,进了公堂,一股潮气和霉味扑面而来。
齐烨进入后坐在了客位,作为东道主的尤烈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回头吩咐了几句,一众属官都离开了,回到班房该办公办公,该睡觉睡觉。
齐烨这次来南地实际上并非“公差”,只能说是半官方身份。
说是私人身份来旅游吧,都知道他要“考察市场”筹备军器监。
说是筹备军器监吧,他又是和三道军器监“合作”,只能进行评估,而非拍板决定。
不管是什么身份,实际上和柳州的一众官员与公务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殿下,城南有一处大宅,原本是孙家宅子,虽是空闲多年却也算不得荒废,胜在整洁幽静,若是殿下不嫌弃可居住于此。”
“孙家?”
齐烨明知故问道:“哪个孙家,孙家人不在城中吗,宅子为什么荒废了。”
没等尤烈开口,身后站着的季元思开口提醒,声音不大不小:“不是之前说了吗,那孙家是尤知府曾经的亲家。”
齐烨扭过头,望着季元思这位活爹,彻底服了,本世子也不是老年痴呆,当然知道是哪个孙家,他不过就是想看尤烈的反应。
尤烈的面色倒是坦然:“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孙家在前朝时是与本官结为亲家,只是本官未料到这孙家竟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本官知晓后便火速告知朝廷,孙家获罪后这宅子便空了出来。”
“好,这样啊,尤大人倒是大义灭亲高风亮节,那就居住在那吧。”
喻斌低头道:“学生去安排。”
“去吧。”
喻斌走的时候还拉了一下季元思,想要将这位活爹拉走,怕又给齐烨添堵。
结果季元思和双脚生根了似的,还嘟嘟囔囔着。
喻斌无语至极,只能单独离开去安排了。
“哎呀,都忘记介绍了。”
齐烨微微拍了下大腿,指着喻斌的背影说道:“喻斌,本世子的爱徒。”
尤烈客气道:“一表人才,少年俊杰。”
“还行吧,主要是看在他爹的面子收入门下。”
齐烨耸了耸肩:“他爹是户部右侍郎喻文州喻大人。”
尤烈闻言登时色变,早知是喻家大少爷,刚刚应好好结交一番才是。
齐烨伸手指了指身后Der呵的季元思:“这是本世子的小舅子,元思。”
季元思一挺胸膛:“我爹季伯昌。”
尤烈愣了一下,紧接着连忙拱手:“难怪觉着公子仪表堂堂,原来是当朝太子少师季伯昌季老大人之子,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