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是我卖出去的,”杜平非常肯定地说道,“我有印象,车头的位置我曾不小心碰在了铁门上,划了一道,后来我找了油漆补了一下,但颜色还是有差别。”
“那这车你卖给了什么人?”
杜平回忆了许久,说道:“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是个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体貌特征,说详细点。”
“警官,真的不是我不配合啊!是我实在说不出来。”杜平苦着脸说道,“那人来买车的时候戴着那种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还戴着个深色的大墨镜,还有口罩,手套,简直就是全副武装,根本看不清脸。说实话,看他那模样,当时我还真有点怕,穿成那样,又买二手电摩,八成不干好事。”
“那你还把车卖他!”凌风怒斥道。
“我当时是有犹豫过,但后来他把钱摆在我的面前,我就卖了,这年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嘛!”杜平小声替自己辩解道。
凌风已经懒得和他废话了,继续问道:“你看不清那人的样貌,那体型呢?说话的口音?在买车的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偏瘦,说普通话,口音我也说不上来是哪的,至于特别的事…”杜平仔细思索了片刻,“他接过一个电话。”
“什么内容?”
“他是走到一边接的,而且声音很小,刚开始的时候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直到后来他好像和电话那头的人吵了起来,声音才大了起来,我才听到一些。他说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没资格管我,如果不是你,家也不会散了,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我很享受现在的每一刻,不用你管’,不过后来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也意识到了失态,于是就把电话挂了,然后付了钱就把车骑走了。”
“当时就他自己去买的车?”
杜平点了点头:“就他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名侦查员走进了审讯室,在凌风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凌风倏地站了起来,愤怒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惊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把杜平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看着凌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半晌,凌风对侦查员说道:“让派出所的人把这家伙带走吧!”
闻言,杜平赶忙可怜兮兮地哀求道:“警…警官,我真的和什么凶杀案没关系啊!我知道的也都已经说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您就放了我吧!”
“是派出所抓的你,放不放,他们说的算,不过我劝你今后最好能老实一点,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这次就是最好的教训,‘多行不义’后面三个字自己去想吧!”
说完,凌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瘫坐在椅子上的杜平,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希望他能有所觉悟吧!
再说回刚才侦查员和凌风耳语的内容。
首先,刑事技术方面在指纹比对方面有了结果。那一组在案发现场与死者相对的椅子上留下的指纹经过比对,与一个叫“张君豪”的男人完全吻合。
张君豪,现年40岁,已婚,女儿8岁。十三年前他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两年,不过这并没有对他的前途造成太大的影响,出狱后他跟着父母做建材生意,如今他的建材店已经开了三间分店,同时他还与人合股开了酒吧和KTV。
然而让凌风愤怒的并不是这份苍白的人物调查资料,而是张君豪已经遭遇了不幸,行凶手法和之前的两起凶案如出一辙,死者的下体同样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另外,让他惊讶的是凶手竟然主动地投案自首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进入他怀疑视线的郭永发。
说到郭永发自首的过程,可以用匪夷所思形容。他拎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跑进了派出所,当时着实把值班的年轻民警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精神病,直到闻讯赶来的民警控制住了他,然后他又带着民警到了案发现场,这才让民警相信他不是精神病,而在案发现场,他还主动承认了自己就是杀死高彬和潘大宝的凶手。
一个连杀三条人命,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凶手竟然会自己跑到派出所自首,而且在还没有审讯的时候就坦白了所有罪行,这简直比中彩票的特等奖还让人意外。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就是凶手真的良心发现,要么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审讯室里虽然灯光已经足够明亮,却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一丝黑暗中才会有的压抑感,滞重的空气如一潭死水,令人情绪低落。
郭永发低着头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两把U形锁牢牢固定在椅子的面板上,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衣裤上能清晰地看见大片血迹。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50多岁的年龄和这一头的白发显得格格不入。
在凌风的示意下,一名侦查员将一杯温水递给了郭永发,并打开了锁住他右手的U形锁。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水杯,抬起头看着凌风,良久,他那长满杂乱胡茬的唇角嚅动的几下,含糊不清地挤出了“谢谢”两个字,声音很小,但好在审讯室里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