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绒叹息着说道:“虽说不搞封建迷信,但很多时候人又盼着世上有魂灵。”
“多希望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们能亲眼看到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他们的战友,也从未忘记过他们!”
一时之间,周思卿的眼眶有些热。
“我陪战京一起去吧,那些牺牲的战友,很多都是我认识的。”
有许多负伤战士去世的地方是在战地医院里。
周思卿记得很清楚,一个十八岁的战士在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一直叫“姐姐”。
小战士的父母早年间去世,全靠姐姐将他拉扯长大,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巧合的是,他姐姐也是个护士。
“姐,我好疼啊!”
“姐,我看到咱爸和咱妈了!”
“姐,天黑了,你把灯点着吧!”
……
彼时正值中午,日光繁盛,小战士躺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阳光洒在他已经涣散的眼睛上,可他却觉得黑,觉得冷。
他就那么攥紧她的手,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变凉,到闭眼,都喊着“姐姐”。
那是周思卿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生命的流逝,她心如刀绞,却那般无能为力。
之后组织征求了小战士姐姐的意见,将小战士埋葬在川城烈士陵园里。
“弟弟在战场上给我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的愿望是牺牲后与战友埋葬在一起。”
思及至此,周思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糖果和几瓶汽水放在篮子里。
她看着王雪绒笑了笑,说道:“那些年轻的小战士喜欢这些零嘴儿!”
天还没黑,但空气里已经弥漫着炮竹的硝烟气息。
远处传来零散的鞭炮声,还有孩子的笑闹,这繁华盛世让人无比热爱与心安。
周思卿拎着篮子,孟战京拄着拐杖,二人慢慢走进烈士陵园里。
本以为在这合家团聚的除夕,烈士陵园里冷清空旷,可当周思卿踏进来才知道,自己错了。
沿着台阶一路往上走,只见不少穿着军装的人正坐在墓碑前抽烟喝酒,对着墓碑喃喃自语时笑时哭。
与外面热闹欢快的气氛相比,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凄凉,压抑,却又有种道不出的心安与炙热。
孟战京从踏入陵园开始,话就变得很少,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墓碑,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不管认识与否,他们都有个共同的身份:军人!
到最后,孟战京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这是我新兵连的连长,他是第一批奔赴南疆的军人,也是第一批在前线牺牲的烈士。”
孟战京艰难坐在连长的墓碑前,点燃一根烟,放在墓碑前。
“你很难想象,新兵连连长和我同岁,一口四川话,动辄就骂我们是连枪都扛不动的龟儿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