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则下巴抬了抬,直指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烟红衣裳,这衣裳虽也是云锦织缎,而且保养的不错,光泽度很好,可谢怀则一眼就看出来,这衣裳是个老演员了。
三次碰面,孟秋蝉三次都穿的这件,只是搭配的披帛、半臂不同,用了些巧思,给人感觉她就像没有在穿旧衣裳似的。
可无论怎么费心搭配,他一眼就能看出此女一衣多穿下的窘境,她的首饰,也多是辑珠绒花,好些都是料器,虽搭配得意,清新不奢华,然而谁家富贵小姐,没个宝石珍珠的凤凰簪?
他给卫婵的那件鲛珠簪,才叫形制简单,真正的低调却奢华,彰显财力。
只是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孟家窘境,孟家先祖的确配享太庙,可跟这位老祖相比,后人实在没什么出息,孟元的祖父好赌,竟在短短十年内,败光了家里的田产铺子,也就是孟元还算会读书,考了个举人,在国子监任职。
饶是如此,一家子过得紧紧巴巴,孟秋蝉这一身跟世家小姐们打交道的行头,都不知是攒了多少年才攒下的。
谢怀则正是看上孟家这一点,孟家有求于他,孟秋蝉没有强大的娘家,才好掌控。
过门之后,她没底气,便不会惹是生非,只能安分老实,更不会,欺负他的窈窈。
“不过这聘礼,比我祖父和父亲娶妻下聘,要少五成,你需明白这一点。”
孟秋蝉不禁要问,凭什么,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要少。
“我祖母是大长公主,我母亲是宗室皇族又是父亲心爱之人,无论家世还是别的方面,你都不能相比。”
谢怀则嗤笑:“不过谢家的聘礼,减少五成也足够让你们一家子十年吃喝不愁。”
孟秋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世子,这是在羞辱我吗?”
谢怀则挑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以为这是个交易。”
世间能把婚嫁之事说成是交易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一人吧,孟秋蝉此时才意识到,这人跟她幻想中,温柔体贴的情郎模样,完全不同。
“交易?”孟秋蝉喃喃自语,神情茫然。
谢怀则一点也不觉得脸红:“不仅是聘礼可以不必抬回来,嫁妆你想拿多少也随便你,反正都是你自己的东西,过门后谢家也绝不会用你的嫁妆,至于你哥哥的事,京兆府下县丞有个缺,他可以去补上,虽然只是从七品的小官,但京兆府与别府不同,这是京官,晋升快,而且是个肥差,他若愿意,你我婚后便可以去上任,还有你家借的贷,我也会帮忙还清。”
“世子说这是交易,我们孟家,我,又要付出生命。”
谢怀则目光锐利:“我希望你,安分守己,恭顺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你做什么就不要做什么。”
这是娶妻子,还是娶个傀儡?
孟秋蝉读过几本书,有读书人的傲气,她也想甩脸子想直接冷笑说绝无可能,但她无法拒绝。
孟家只有些清流名声,外表光鲜内里是个什么样子,只有他们家自己知道。
不,还有眼前这位谢世子,也知晓。
哥哥只考了个秀才,至今没有官职,只靠着父亲那点月俸,拆了东墙补西墙其实过得紧巴巴,但为了维持场面,让她能在贵女圈里站稳脚跟,钓个金龟婿,阿娘甚至在外面借了印子钱,给她置办行头,买丫鬟。
那日骊山行宫,她去救谢世子的通房,是浩浩荡荡,好像服侍的人很多,却把自己娘亲的丫鬟,大哥的丫鬟都带了去。
谢怀则的妻子,安国公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实在没办法拒绝。
只要攀上谢世子,他们一家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
“好,我知道了,我会听世子的话。”
谢怀则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若是接受不了,左右婚期还有半个月,你可以随时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