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怕世子,一开始是不怕的,她真的以为世子就是外面展现出来的那种形象,温润如玉,端方君子。
可在他身边久了,逐渐发现他的真面目,他的手段,对端砚那样绝情,端砚是犯了错也心存幻想,可毕竟服侍了他十年,他不肯出手相救也就算了还推波助澜,把她嫁给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赶车老桑,而对外却只是端砚爹娘图银钱,可桑家全是他的人,没有他的许可,他们怎么敢对前世子身边的大丫鬟提亲。
赵雪芙的那些事,她听得心惊胆战,赵雪芙和亲,一切都是世子的手笔,还有王冬年,堂堂官家小姐,成了教坊司的官伎。
事情的起因,处在卫婵的立场,她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苛责,可她不能停止害怕。
今日世子对她有情谊,所以会保护她,对她好,若是知晓真相,知道她说的是谎言,世子又会怎么对待她?
会不会用对付王冬年的手段对付她?连带着她娘和妹妹,也会遭殃?
越害怕,就越不敢说实话,心中的忐忑不安,就算世子说她可以吃醋,可以说真心话时,她也不敢。
世上最莫测的就是人心。
她呼吸不上来,脸涨的通红,眼泪从眼角沁下,闭上双眼,也好,如果这样就能让世子消气,能不牵连她娘亲和妹妹,她愿意以死谢罪。
脖子上的桎梏忽然松开,谢怀则似乎被什么惊醒,歉意的看着她。
“好些了吗,我方才有些太生气,也太冲动了。”
冲动这种词,基本与世子不沾边,居然也能出现在他身上。
粗粝的指腹抚摸过她的脖颈,那里雪白的肌肤上,已经多了一道红痕。
谢怀则眼中闪过怜惜。
可他刚才还冷漠中藏着怒气,想要杀了她的可怕样子,现在却又做出如何疼爱她怜惜她,懊悔不已的样子。
让卫婵越发害怕,怕的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怕什么。”谢怀则忽然笑了笑。
说出来的话却让卫婵更加胆战心惊。
“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说会永远陪着我,好好侍奉我,现在都不到一年,你怎么能想要不守诺言呢。”
即便不是,他也会把它变成真的。
“你乖乖的,我会对你好。”
卫婵在心中咀嚼这些词,脸色惨白,他一定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她跟皇贵妃求的恩典。
而谢怀则,最是恨人背叛。
“您说对奴婢好,就是一辈子让我做奴婢呢,做你的奴婢,做你妻子的奴婢?”卫婵到底没忍住,她害怕,却也愤怒。
她救了皇贵妃和未出世的小皇子,这是能让全家都能一步登天的富贵,然而她没有第一时间用来给自己求什么,她愿意报答世子的恩德,愿意用自己半天命换来的皇家人情,去让他能婚姻有些自由,不必娶自己不想娶的姑娘。
还不够吗,还不行吗?
她到底要怎么报恩,才算还清,才不算没良心?
“不会让你一辈子做奴婢,你的身契,早晚都会还给你。”
早晚?多早?多晚?等她垂垂老矣,变成一个老姨娘?还是像他说的那样,等他正妻进门,让她正妻还给她的身契,以示妻妾和谐,让她感激未来主母的恩典,好更好的做奴才侍奉他们?
卫婵想要嗤笑,却根本,就笑不出来。
“世子,您知道,我的伤势吧,我已经废了,无法为您生下孩儿,以纳妾就是为了开枝散叶的常理来看,我,已经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如今我立了功,也为您求了恩典,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随了我的意愿,不好吗?”
“你的意愿?”谢怀则面色古怪,语气淡淡:“你的意愿,就是要拿到卖身契,出公府?”
谢怀则忽然嗤笑:“好好地正经妾室不做,要做外室?”
卫婵张张嘴,无法解释,只有摇头。
“还是说,你想拿到身契,就以为得了自由,可以一走了之,从此远离我?”
他的语气很轻,然而下一刻立时话锋一转,变得阴冷却又可怕:“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也最好,不要说,你知道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