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很奇怪的,看起来瘦弱可怜,但是可会撒谎骗人了,经常偷东西,还趁大人不注意去抢别家小孩子的东西勒!”
彼时尹家事多,他又处在修炼突破的关口,冒着莫大的风险顶着压力出来寻找,已经是焦头烂额。听见这话,他威慑地瞪了那人一眼,没多说什么就仓促离去。
尹萝最终在林间被找到。
又脏又瘦的女孩,都看不出该是十八岁的年纪,身量纤小,见着食物和财宝便上来抢,眼中精光令他见之不适。
他的脑中忽然便浮现出村民的话。
接回尹家几年。
她仍改不掉劣根,还变本加厉地衍生了出了更多恶习。
欺压仆人,横行霸道,不管什么喜欢的看到了就非要得到不可。面对别家小姐公子也是无所顾忌地随心所欲,每每他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替她善后。
分明她便是流落在外吃过苦的人,却对苦难视而不见,甚至施以取笑侮乐。
父亲常游历在外,尹飞澜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无法纠正她。
但尹飞澜就在这一刻——
在他本该将事情抛之脑后,偶然路过才顺手给她买了几本书。
在他听见她毫无精明算计、畏惧瑟缩,仅仅只是坦然地喊他兄长。
在他知晓她竟与那半妖近身相搏,却如是高兴地朝他索要夸奖。
忽然意识到,他那时候不该仅仅只是瞪回一眼。
他该比任何人都更加疾言厉色地反驳。
柒柒不是那样的。
她是他曾许诺要护着的妹妹,等她意识到安全了,她便会像幼时露出乖巧可爱的笑,谁见了都不会不喜欢她。
“从一个半妖嘴里逃生也值得这般高兴。”
尹飞澜轻嗤,漫不经心地道,“你此番遇险,我已与计如微通信过,他会尽早前来为你炼制护身法器。届时你若有什么想要请教,我与他打过招呼,你可直接去询问。”
尹萝:“!!!”
她一个鲤鱼打挺,堪称垂死病中惊坐起:“兄长!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
尹飞澜本来还想客套两句,听见这话浑身不自在地直接站起来了,面上好似不悦地道:“安分养伤,不要闹腾。”
“是!”
尹萝乖觉点头,“一切都听兄长的。”
尹飞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出了梧桐苑,他才沉声吩咐守一:“计如微先前提过的羲和旗,你亲自带人去秘库里拿出来。”
羲和旗乃是尹家保守多年的仙品法器。计如微答应为尹萝炼器,张口就要羲和旗,家主没同意,给的交换是月星扇。
如今大公子这意思……是要给羲和旗了?
守一没有立即离去:“家主那边……”
“我会同父亲说。”
尹飞澜不容置喙地道,声音渐渐低了,“父亲不曾费心管教柒柒,这件法器权作补偿,却也少了些。”
守一猝不及防听到点主家的家私,浑身一凛: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同时也知道了。
根本没有什么提前同计如微打过招呼的事,这只是大公子为了哄二小姐开心,拿真金白银做砝码去换的。
甚至这件事根本还没有敲定。
大公子从不做未定之事。
若非胜券在握,只能是势在必行。
守一不禁诧异地向后望去,又匆匆垂眸敛目。
-
解决了两项短期目标,尹萝劳逸结合地拿起了那本《夜月》。
讲的是一位捉贼的侠客,于夜晚皎月下偶然碰见了一位出逃的闺阁小姐。
贼人挟持了小姐,侠客与其周旋几句,掷出飞剑救下小姐。
惊鸿一面,惊鸿一剑,自此难忘。
侠客得知小姐是逃出来的,便带着她见识山川美景,两人肆意畅快地纵行江湖,情愫渐深。几个月后,侠客对小姐说,要将她送回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在外,于名声和安全都不利。
小姐以为自己被嫌弃,哭了一场,将自己从小戴着的玉佩送给了侠客:“夜月遇君如梦,而今梦也该醒了。”
侠客心中纵然不舍,却不能留住她。
这几个月的时光,便是他最大的私心。
另一边。
小姐回到家中,她出逃便是为了逃避婚事。这桩婚事家中满意,她却不想嫁给从未见过的人,心灰意冷下,小姐答应去见对方一面,但打定主意要告诉对方她已心有所属,希望对方能退婚。
隔着帘幕,小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在下今日来,是为向小姐致歉。在下心中已有皎月,容不下旁人半分,这桩婚事由父母定下,我云游归来才得知,故而来迟相告。”
小姐掀帘相见。
兜兜转转,眷侣终成。
原来他们早有婚约。
“嗯……”
尹萝感觉到了一丝内涵。
怪不得那么多工具书里夹杂着一本爱情小说,合着尹飞澜是“借书喻人”,在这暗示她走包办婚姻的路子。
她怎么没走?
走四次了倒是来一次he通关啊!
“大公子待小姐,更为关切了。”
倾碧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她净手,递来润口的茶水温度恰到好处。
尹萝含混地应了声,不欲多谈,点了点话本道:
“这故事有点奇怪。”
倾碧做出侧耳细听的姿态:“如何奇怪?”
尹萝大致讲了一遍,道:“侠客要是真的喜欢小姐,为何他只是劝小姐离去,而不是承诺许以婚约呢?”
倾碧迟疑道:“因为他当时游历在外,有些难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