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子还是回屋里去等吧。”
另一个附和着。
“公子收到了花笺,一定会回来的。说不得娘子一觉醒来,公子便在您的身边了呢!”
尹萝:“……”
救命。
我真的拿到深闺怨剧本了。
作为嘉兰的身份来看,被裴怀慎带回澧苑,所言所行一举一动都被婢女们和裴怀慎联系在了一起,情有可原。
但尹萝——
她知道自己身体上的治疗必不可少,目前也无施展之处,就决定换个思路,当放假了。
和药庐不同。
谢惊尘的照料很好,但她一边思考着怎么顺利说服谢家那边,一边努力抓住谢惊尘这颗必不可少的救命稻草。要好好把握和计如微学习炼器的机会,将时时刻刻出现的沈归鹤同她记忆中的沈归鹤,做了确认再生生分割。
不至于是疲惫,只是也绝不会是度假副本了。
摆烂了这么多天,把生死、通关、未来的每一步路都暂且抛到脑后——也没完全抛,还是一边摆一边收集了花朵里可供使用的部分。
尹萝神经放松下来,发现自己还挺能睡,好几次看着书都睡着了。
中洲泗阳的气候凉爽些,午后的阳光在这个季节也并不炽烈,在枝叶半遮半掩下就能睡一个好觉。
唯一的坏处是晒太阳的时候睡得太多了,晚上有时睡不着,在床上做广播体操。既锻炼身体,又发泄精力。
婢女们耳聪目明,逮了她几回,尹萝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天睡多了,就说自己觉浅。
婢女们便识趣地不再多言。
今天,某年某月某日。
复工第一天。
裴怀慎这丫的还在玩消失局,记上小本本。
尹萝在婢女的簇拥下往屋子走。
“怎么还没睡?”
裴怀慎不期然响起,慵懒的调子一如既往,掺杂了些惺忪的睡意,周身的酒气随行走间的轻风一同送往。
尹萝回身,鼻子动了动:“你喝酒了。”
裴怀慎视线落点在她短暂皱了皱的鼻尖,随口应了一声:“嗯。”
容貌全变了。
易容成这个样子,便觉出她原本样貌的合度了。
“要不要喝醒酒汤?”
尹萝望着他,分明闻到了浓烈的酒香,裴怀慎脸上却没多少醉后的潮红,只唇瓣红得鲜亮。
裴怀慎听见她的话,思量道:“喝吧。”
……喝个醒酒汤你也要思考。
依尹萝看,裴怀慎比自己积郁成疾的可能性大多了。
婢女们去熬醒酒汤,尹萝和裴怀慎坐在屋子一端的长案后,屏风遮挡,两边悬挂着硕大南珠,散着盈盈亮光。
裴怀慎又是那副在世家看来绝对不合规矩的坐姿,半歪不歪地靠着凭几,手曲成拳抵着脑袋,眼睛半闭不闭的,总像是没睡醒。
“哈……”
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另一手抬起遮挡,放下时,宽大的袖袍不经意同尹萝的衣裙边角搭在了一处。
绣有金线凤凰的边缘略显硬质,同冰蚕羽织柔软的质地格格不入。
“你喜欢什么鸟雀?”
裴怀慎闭着眼道。
含混着放松后喟叹的调子,将简单的字句都曳出逦迤烟笼的意味。
尹萝没太听清:“什么?”
裴怀慎指尖点了点,不再说了。
修真|世|界的酒不同于尘世,喝完后没有令人不适的怪味,反而丝丝缕缕渗着本身的酒香。
但这香气也和尹萝闻过的酒不同。
不是草木花香,也非香料合制。
尹萝细细辨认了下。
“不喜欢酒气?”
裴怀慎忽然开口。
澧苑太大,随侍婢女皆训练有素,基本没有声响。夜间便越发幽静。
尹萝颇为意外地侧首,正对上裴怀慎慢慢睁开的双眼。
桃花生艳。
碧潋温澜尽入一眼。
“闻不惯酒气?”
裴怀慎重复道。
尹萝摇头:“这酒香很特别。”
“加了灵果。”
裴怀慎搭着眼帘,浓密的眼睫将眼中风光尽数收敛,他一一数着,“琉璃莲,冲霄叶,天狼胆……喝这酒会醉,却不会吐。酒里尽是些滋养经脉灵力的好东西,故而称‘灵酒’,又称‘千金酿’。”
“这么说来,你们喝酒倒是变相的修炼了?”
尹萝道。
裴怀慎嗤笑:“比拼家财、装点颜面的东西罢了。即便心思不在修炼上……你当世家公子们都是怎么败家产的?”
尹萝闻言回神,瞳仁微动,一刹眼波流转。
裴怀慎吊在半空晃动的手指停下。
“你不能喝酒。”
他换了个姿势,脑后束发散了半身,更显松散闲适,“千金酿再有增益,也是酒。”
好吧。
本来也只有一瞬间打了主意。
灌不进灵力的身体,喝灵酒不如玩禁术。
尹萝看着一缕乌发飘荡到手边,毫无缘由地想起谢惊尘,道:“你查繁花阁的时候,能否替我留意谢惊尘的护身法器,还有一枚由绮白玉制成的镯子。”
绮白玉到底是谢惊尘送给她的,这还算轻的;那枚护身法器才是重中之重,醒来后就不在身上,将来面对谢惊尘要怎么说?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法器。
尹萝脑中全是裴怀慎那句“败家产”。
裴怀慎听见“护身法器”,眉心一跳:
尹萝还没解除婚约,谢惊尘便掏心掏肺地把护身法器都送出去了,这等贵公子果真是等着人去骗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繁花阁?”
裴怀慎睇她一眼。
尹萝不答反问:“没有吗?”
裴怀慎扬了扬眉,默认。
婢女端来醒酒汤。
托盘上另有一碗冰,裴怀慎挟了三块扔进汤里,一饮而尽。硬是把解酒喝出了拼酒的架势。
“倒是提醒我了。”
裴怀慎将碗放回去,不明其意地呢喃了一句。
他看了看尹萝。
尹萝:“?”
“明日随我出门。”
裴怀慎道。
尹萝颔首:“好。”
应得太快。
裴怀慎不由得多打量她。
尹萝安然回望。
裴怀慎按住她的肩膀,吩咐婢女:
“出去。”
力道有些大。
尹萝挣脱不得,但没有立即躲避的动作。
裴怀慎漫不经心地垂眸,指尖由肩膀移到颈项,拂过时并无力道,抵住她颈侧的指腹卒然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