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负雪老弟。
你和你哥还有以后很多年可以相处,兄弟谈话要多少有多少,但我刷分刻不容缓——你哥动不动就走十天半个月的,这谁遭得住啊?
而且尹萝相信自己的直觉,今晚就是刷分好时机!
她思考了一下,当着其他人、尤其还是亲弟弟的面玩暧昧,是挺突破君子下限的。
难怪萧玄舟桌下贴贴,到了明面上就反应那么强烈地甩开了,适得其反。
还是得找机会和萧玄舟独处。
……希望萧负雪能听懂她话里的暗示,满足一位孤苦无依的少女在深夜鼓起勇气的敲门之行,乖乖走开。
屋内。
萧负雪蹙着眉,身形迟迟未动。
因为兄长迟迟没有反应。
在谢濯没有抵达的这段时间,他们是可以换回来的。
只是不免加大了暴露的风险。
或者现在——
但他们的衣着和装扮都有微妙的差别,根本来不及交换。
这些萧负雪都能在转瞬间想清楚,他知道兄长自然也能。
兄长在思量什么?
一门之隔。
女子困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萧玄舟?”
萧玄舟抚着杯身的指尖顿住。
‘去吧。’
他示意萧负雪。
尹萝等了好一会儿,很难不怀疑这两兄弟就是否要开门一事进行了角力。
萧玄舟: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萧负雪:重色轻弟,我懂了。
想象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说出这种破人设的话,尹萝就忍不住想笑。
门扉开启。
其中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唔。”
尹萝憋住表情,将点心盘举高了些,“这是我亲手——”
萧负雪抬眸。
“——端来给你的。”
尹萝笑眯眯地补上后半句,满是得逞意味。
萧负雪哑然失笑。
不久前还被惊吓成那样,这会儿就又生机勃勃了。
见到“他”就这么高兴吗?
萧负雪接过点心:“我和……”
“我知道!你们还有事要谈、要叙话对吧?”
尹萝颇为机敏地抢答,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半弯的眸底缀着亮光,藏着显而易见的小心思,“我就是怕你饿着了,只过来看看的。”
“……”
她知不知道这样的眼神,会让自己的话无法取信于人。
萧负雪回首,见兄长自顾自地摆弄着茶具,似要起身去歇息了。
他终是迈出一步,随尹萝一起站到了廊间昏黄的灯笼映照下。入目便是她陡然鲜活明媚的脸,难掩喜色。
她一直都这样粘人么?
上次分别,也依依不舍地询问他何时再见。
“你们聊完啦?”
她明知故问,脸上的表情已经将她出卖,“那——”
萧负雪手臂微抬,不经意遮挡住她过于活泛的视线:“去院中吧。”
不是。
这个点约会还要去院子里?
尹萝哽了又哽,小声道:“院中好像有点冷。”
萧负雪无声地看她一眼。
尹萝便又露出那副无辜的神色。
“……去大堂?”
萧负雪的口吻不大确定。
尹萝不跟他商量了,拽着他的手就走。
……
门扉隔绝部分声息,仍能听到她雀跃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两人的身影交叠投落在门上。
影影绰绰,似一副情好甚笃的画卷,相携而去。
-
尹萝当然是把人带到屋里去了。
这客栈的环境本就不怎么好,好好的约会要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扰了,枉费她大晚上不睡觉在亲兄弟的会谈场合扒拉人了。
萧负雪去而复返,这次少了旁人在场。
他在房门口短暂踌躇,被尹萝一无所觉地拉了进去。
尹萝很快便松手,跑去屏风后,窸窸窣窣地翻找什么。
不一会儿,她举着张纸出来:“诺——”
她的话戛然而止,看他仍站在原地没动,手上还端着那盘点心,忍俊不禁,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
“这也要避嫌么?可我们都留宿在一家客栈了。”
是对应上回在家中相见,问他是否留宿时他的回答。
萧负雪不知前因,听见这话怔了一怔,上前将她举着的那张纸接下来:“不要这样说。”
他声音很轻,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隐约含着叹息的尾调。
尹萝蓦地心弦一动。
眨了下眼,不说话了。
嗯,他这么说话……就很合她的口味。
萧负雪展开那张纸,看清上面的字,呼吸滞了滞。
‘但令十舟玄津致’。
是兄长名字的出处,父亲和母亲在盐城时生下兄长,母亲很喜欢这首诗,便给兄长从此诗中取名。
不仅是诗句,这几个字颇有兄长所写的形韵。
萧负雪顿时明白过来。
兄长教她习字,还是自己的字。
日后她一笔一划,写出的都会是兄长的痕迹。
他无意识地紧了紧纸张边角。
“怎么不说话?”
尹萝仰头去看他的表情,隔着纸张又倚仗身量,更难以看清。她半是气恼半是赌气地想将纸抢回来,嘟囔道,“我知道练得还不够好,但这才多久……”
说着都要带出怨气来了。
她拽不动纸张,就用手背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萧负雪微愕。
没有人对他这么做过,即便是幼时他也几乎不犯错,绝不会被戒尺责打。
不……这也不能用戒尺来类比。
“大不了我再多练练嘛。”
尹萝妥协着垂下手。
又是这样。
只要放她一会儿,她自己就要将自己说服得委曲求全了。
“已经练得不错了。”
萧负雪少见地昧着良心说话。
尹萝马上便一扫沮丧,欣喜地道:“你再多教我几个字。”
萧负雪道:“今日就不练了。”
“为什么?”
尹萝因疑惑而睁大了眼。
每每这时,萧负雪就想起眼睛圆滚滚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