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价值来衡量的话。
与其让朝廷花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来清理已经生根发芽,到处都是邪神信徒的魔巢。
不如直接牺牲掉松江府近两万户,四十万人。
这是一个更加高效的办法。
朱翊钧看过在场的众人,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办法。”
张居正也蹙起眉头,仰头说道:“陛下,就当我大明朝身上烂了一块肉,剜肉补疮,正当其时。”
“一旦魔灾扩散,南直隶一乱,大明南北隔断,顷刻间就要大乱了。”
松江地处冲要之地,到时候就连海上的航线都不安全。
兵部尚书谭纶也走至殿中,躬身说道:“陛下。”
朱翊钧摆摆手,打断了他们试图继续劝阻的话语:“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来问朕做什么?”
朱翊钧面色如常,转而问道自己的近侍田义:“有人来请示过朕吗?”
田义顿时一激灵,立马回复道:“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张居正感到面上发烫。
而作为勋贵之首的英国公张溶更是额头直冒冷汗。
“瞧瞧。”朱翊钧笑了,又道:“这个皇帝,干脆让给你们来做吧。”
你们的一切设想都架构在朕已经同意的基础上。
而朕不是先帝。
不是任由你们摆布的傀儡。
朕就在社稷坛上看着诸位呢。
张居正和在场的诸位同僚这才意识到,他们原来已经本能的将皇帝忽略过去。
这也是隆庆这几年所留下的坏习惯,或者说士大夫的傲慢。
至于让皇帝把位置交出来。
没有这种想法,不敢,也是不能。
到时候,被群起而攻的就是他们这个朝廷了。
朝廷也不过是这一批人搭建的班子。
事情再一次提醒他们,要尊重皇帝的存在,不要随随便便对皇帝私生活指手画脚,哪怕在决策的时候,来请示一下呢。
张居正一把拉住还欲再说的谭纶。
快别说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臣知罪。”
“星炬关系重大,臣等实在不敢擅自打扰陛下。请陛下恕罪。”张居正都这么说了,在场的几位也只能请罪。
英国公只恨为什么不是自己去南直隶。
居然连这种事都忘了。
朱翊钧默然的看着这一切,甚至提不起什么波澜。
“请陛下恕罪!”社稷坛中跪倒了一大片,哪个不是紫绶金章,哪个缨簪之臣。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朱翊钧伸手虚握,浩瀚的灵能将张居正扶起。
“既然朝廷还认我这个皇帝,好,那就先议事吧。”
“是先生们教导我说,这些年间阻隔深重,要上下交泰,是否?”
张居正、高拱两个顾命大臣只得点头:“然也。”
就像回旋镖一样。
张居正所教导皇帝的处世之道,变成了皇帝的武器。
这个世界,总是要讲理的。
大明上上下下都认同的道理。
“既然如此,朕意已决。”
“海先生已经亲自去了,朝廷就不要再继续动作了。”
“星炬的天罗地网,没有朕的谕令,他们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众人皆侧目等候下文。
“还有,下一次记得先来问一问朕,是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记得来问一问万能的皇帝。
朱翊钧从蒲团上起身,转至堆砌着卷宗的桌案前。
众人也连忙跟着调转了方向,接着跪。
“都起来,地上凉。免得伤了诸位先生的膝盖。”朱翊钧打开一封卷宗,同时瞥了一眼跪的最端正的英国公。
众人静悄悄的往起来爬。
这时候。
“臣不敢,微臣跪着舒服。”英国公突然说道。
高拱刚站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他转身看着英国公,皮笑肉不笑:“是,臣等还是跪着好,跪着舒坦。”
这一大把年纪了,修为浅薄,也不怕得了风病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