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炼虚境界的修士,竟然也如同凡人一般,每天跟着寺院的僧人吃饭撞钟。
他自顾自的用破袖擦了擦竹筷,而后便夹菜入口,似乎是变了个人。
赵庆更是直接摆烂了,直接就带着清欢吃早饭,卧底就卧底吧!
“呼噜噜……”
道信双眸轻阖,慢条斯理的享受着滚烫的清粥。
咽下一口之后才抬头对上那位白发女子。
“这寺院之中,尽是孤寡残民,便是善,是正。”
司禾坐在桌案上,修长的**交错,倾身看着眼前吃饭的老人。
她笑道:“你屠了苗家满门,便是恶,是邪。”
听到司禾的笑声,赵庆和顾清欢皆是为之一怔。
两人缓缓抬头看向那位面目慈祥的老方丈,收留孤残的悲悯行走……
苗家,竟然是他屠的?
赵庆心思如电光急转,在长生剑秘境一事中,据清娆的推测,很明显的少了一位关键人物。
他们一直讳莫如深,都以为是布下九耀天封印之人干的。
赵庆甚至一度思考该如何对清欢讲这件事,她养了半年的小姑娘,一剑便屠了数百无辜之人。
可如果楚国还有第二个人……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老僧脸上的笑意更胜了几分,似是对自己做过的事极为感慨。
赵庆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在陈长生之前进入秘境,结识沈俗,取走如意剑,剥魂炼魄。
这位七百年前的菩提行走,都能够做到。
楚国离国更是他当年的布道之地!
此地若有遗迹秘境,他应当能够洞悉,甚至是七百年前就已经见过沈俗!
可是……为什么?
青影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赵庆心中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想先远离这个二五仔……
司禾倒是对这老僧没什么惧怕,甚至有些想多跟他说说话。
她笑道:“如意剑,是一枚天道残片?”
道信夹着竹筷的手稍稍停顿。
“是,道劫之前一直在如意仙宗宗主身边,道劫之后在剑阵秘境之中,沈俗残魂手里。”
“哎……”
他缓缓放下竹筷。
“我与沈俗早有约定,助她炼一柄魔剑。”
司禾靠在桌案上,皓腕撑着螓首自言自语:“你这个天下行走不是应该收集残片,上交菩提楼?”
“为何反倒将这残片赋予神魂,依仇怨而行世?”
道信双眸闭合,默默捻动念珠,保持沉默。
司禾又道:“玉京十二楼对天道残片是何态度,赶尽杀绝,还是收为己用?”
老僧依旧沉默不语。
“血衣楼主就在苗剑身边,她在干什么?”
终于……
道信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眸。
“道劫灭世,补全天道何其之难?”
“不如破灭天道,那柄剑……是斩天之剑。”
他苦叹道:“只是尝试罢了,至于血衣楼主,如此行径自然是受她指点。”
“如今想来……以天道斩灭天道,无异于痴人说梦。”
司禾轻轻颔首,美眸横斜扫过赵庆,旋即不再多问。
道信注视着白发女子,轻声道:“依前辈看,老僧屠灭苗家,是善是恶?”
司禾笑而不语。
老和尚自说自话:“善者,道劫灭世,老僧为全天下修士之贪欲,屠戮百人而已。”
“恶者,苗家无辜,老僧为全一己之私念,屠戮百人之众。”
“敢问,以百人性命,易天下修士万世传承,可行否?”
他目光扫过司禾,在赵庆身上停留,最后看向顾清欢。
“可行否?”
清欢默默低头,不言不语。
司禾轻笑道:“万年之后究竟如何,与苗剑何关?与道信何关?”
道信也笑:“老僧屠戮苗家,与前辈何关?”
白发女子暗骂一声,没有回应他。
毕竟她此刻依凭的是白马寺香火演化,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怼这和尚。
她只是在尝试着寻找一些喜怒哀乐,捡回自己的**悲欢。
道信笑着笑着,神情渐渐落寞。
他拿起木案上的烛龙铜像,扶起倾倒的香炉……
“烛龙大神力挽天倾,开九幽之国,渡亿万亡魂。”
“于九幽之民而言,自是大善。”
“然烛龙左右昼夜明晦,息风吹雪,所害的生灵又岂止千万?”
“岂非大恶?”
老人重新取出三株立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
背对三人继续道。
“前辈所言在理。”
“道信明悟之时,却悔之晚矣。”
“只得自囚贺阳山,救助一些孤寡残民。”
“以百人性命,易天下修士万世传承,道信无能为力。”
“然以百人性命,易天水郡再无地动天灾,老僧已经在做了。”
“玉京有玉京的道,菩提有菩提的道,我也有我的道。”
“玉京代代天下行走,所为不过是寻己之道,求天之道。”
“白马寺,道信。”
“三位施主,慧广带你们去见清辞。”
司禾美眸扇动,问出了最后一句:“泰山之属,哪一界?”
“第五界,夏皇。”
“第六界,山海。”
“道信该下山去施粥了,恕不能多陪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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