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来了?”
“是。那老头自家说是夏言。”
宣府总兵钱钧捋捋胡须,“此次朝中派了长威伯来查军饷之事,以此人在大同府的言行举止来看,多半来者不善。”
副总兵王源法坐在下首,沉声道:“三万贯军饷不是小数目,难道要和稀泥不成?”
钱钧的心腹,参将江策淡淡的道:“总兵的意思,此事发生在我宣府,那么最好烂在我宣府。至于该谁的责任,那便是谁的责任。不是不管,而是不给外人掺沙子的机会。”
众将纷纷点头赞同。
钱钧说道:“夏言乃是前首辅,他来打前站,这是蒋庆之的试探。”
有人问:“总兵,那该如何应对?”
钱钧说道:“夏言最好面子,当年我曾对他毕恭毕敬,如今他沦落如斯,岂肯让自己的狼狈样儿被我看到?他必不会来请见,不管就是了。”
一个军士进来,“总兵,外面有人自称夏言求见。”
钱钧的眼皮子蹦跳了一下。
“请进来。”
夏言走到大堂外,看了里面一眼。
孙不同止步,说道:“夏公有事只管招呼,伯爷说过,夏公被人羞辱,便是伯爷被人羞辱!”
那小子……夏言莞尔,然后双眸一冷,走了进去。
“夏言,见过诸位将军。”
夏言拱手。
众人纷纷拱手,“见过夏公。”
这位曾经的首辅,此刻作为蒋庆之的代表进了这个所谓的白虎堂,却仿佛成了主人。
“宣府三万贯军饷之事,长威伯令我来打前站,诸位若是有话,公开或是私下,只管和我说。”
夏言环视众人,这里面多少人当年想见自己一面都难,“另外,俺答在大同受挫,听闻宣府一带多了些俺答的游骑,这是想报复,长威伯让我传话。”
他看着端坐的钱钧,“谁若是畏敌如虎,当弹劾之!”
……
第二日,夏言便在城中四处晃荡。
“夏公,有人跟着咱们。”
孙不同说道。
夏言背着手,“不必管。”
他在市井中到处游荡,三餐也在外面解决,每每喜欢和那些百姓聊天。
“夏言在打听那些将士的情况,从穿着到兵器……”
跟踪夏言的人回禀钱钧。
“老狗!”
钱钧冷笑。
江策说道:“下官会盯着他,对了,俺答的游骑最近颇多。”
钱钧看了他一眼,手握了一下刀柄。
江策眼中闪过厉色,“下官去了。”
……
第三日,夏言接到消息,俺答游骑逼近龙门卫,总兵钱钧准备领军前往增援。
“总兵问夏公,可敢去看看异族铁骑?”
来人挑衅的问道。
夏言看他一眼,走出门外。
“出发!”
……
龙门卫。
守将千户常林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数百敌骑。
敌军在叫骂,常林听的火冒三丈,但却不敢出击。
“千户,援军来了。”
常林没想到是钱钧亲自来援,赶紧出迎。
“敌军数百骑,一直在外游弋。”常林陪同钱钧登上城头,夏言在后面,走上城头,就见数百敌军正在叫骂。
“只是叫骂?”钱钧问道。
“是。”
钱钧的大旗被竖在城头,敌将见了笑道:“钱钧竟然来了。”
“千户,发现明军斥候。”
一队明军斥候在急速向小城疾驰。
“拦截他们!”
敌将喊道。
双方就像是两条线,直面城门组成了一个八字。
马蹄声如雷,城头的明军不禁握紧双拳呼喊。
“快啊!”
明军三十余骑,眼看着就要被敌军拦截,突然带队的总旗调转马头,喊道:“方聪,带消息回去!”
“总旗!”方聪回头,只见总旗带着十余军士冲向了敌军。
“走!”方聪咬牙,打马疾驰。
城门开了个缝隙,十余骑冲了进去。
但身后,总旗和麾下被敌军团团围住。
“敌军在外只有数百骑待命。”方聪送上了这个价值千金的情报,然后跪下。
“怎地,还要讨赏?”钱钧身边有人冷冷的问道。
方聪叩首,“小人愿把功劳舍了,只求总兵救救总旗吧!”
钱钧漠然。
“滚下去!”江策喝骂。
夏言看到那些被围困的明军将士在大呼酣战,就忍不住说道:“为何不救?”
江策看着他,“敌军说是只有数百骑在外,可谁知道别处可有伏兵?”
“只需千余骑接应就是了。”夏言怒了。
江策不屑于和他解释,淡淡的道:“换了谁面对这等局面,都不会出击。”
夏言怒极,须发贲张,可看看左右,那些将领大多漠然,或是别过脸去。
“看!”
这时有人指着右侧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随之看去。
一条黑线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随即,马蹄震动大地的声音传来。
“是谁?”江策喝问。
一面大旗在黑线中间猛地竖起来。
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
瞭望手猛地回头,惊喜欢呼。
“是蒋字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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