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好最后一批弟子,孙督师就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候公公拖着腔调:“咱家真是羡慕得很呐。”
“是啊。”
刘巡抚跟着说道:“孙大人为朝廷操劳一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接下来北境边防和八大营的重任,就由我等小辈来替朝廷担负吧!”
孙象宗端起茶盏,打着茶沫子,没有说话。
“孙督师。”
刘巡抚身子前倾:“南徐国近期和蛮族使者多有往来,蠢蠢欲动,青龙白虎还有朱雀这三营的主将副将,等到选锋结束,也差不多该去协助镇南王了,南方边境需要他们这样的将才。”
“急什么。”
孙象宗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水:“到时候再说吧。”
“孙督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巡抚显然没料到得到如此回答,他郑重道:“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此一时彼一时。”
孙象宗拿掉杯沿的茶:“云州十日之前,即便是刘巡抚这样的人留下来,有八大营在,也能勉强看得住北境,但云州十日之后,恐怕就够呛了。”
即便,勉强……
听着如此形容自己的词汇,刘巡抚维持着笑意:“那孙督师,是什么意思?”
“云州十日,他们在云州进行了一场目的不明的血祭,这点二位应该都很清楚,继续拖延下去,蛮人恐怕会越来越强大,直到彻底控制不住。”
孙象宗风淡云轻地说道:“老夫在解甲归田前,起码要打掉蛮人两个部族,以保证五十年内无人敢来大规模犯边。
“我那几个弟子,还得留下来给我帮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调不走了。”
“另外,老夫要扩军。
“八营扩至十二营,总兵力扩充至十五万以上。
“所需钱粮药材,老夫都已经计算妥当,希望朝廷能够配合。”
“扩营?”
刘巡抚和候公公俱是一愣,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孙督师,事关重大,可不是您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
孙象宗把手伸进怀里,动作缓慢地拿出一封写好的信笺:“折子我已经写好,烦请候公公代为转交陛下,陛下看过之后,应该会恩准的。
“二位激动什么。
“老夫是个将死之人,无非是希望在临终之前,再为百姓做些事情,等到我死后,休说是十二营,就算是二十营,不也都是陛下,是朝廷的,还担心老夫造反不成?”
“孙督师言重,普天之下岂会有人怀疑您对朝廷的忠诚?”
候公公收好信笺:“这封密信,咱家会尽快交到陛下手里的。”
“好了。”
孙象宗重新半靠在太师椅上,眯起眼睛:“看选锋吧。”
“嗯。”
刘巡抚重重点头:“要是陛下真批准孙督师的折子,这批年轻人,可就是接下来的新开四营中的中坚力量了。”
“铛——”
李千总擂响战鼓:“进场!”
“嗡——”
封闭演武场的木门打开。
第一名预备选锋将领崔永平开始考核。
不久之后,三名主考官商议之后给出评级,乙等。
“阵法算是流畅,但一开始遭遇突然袭击后陷入混乱的时间太长,即便最终稳住阵型没有溃散,也最多就是个乙等。”
“下一个!”
“解思述!”
……
“下一个,陈三石!”
“……”
“陈三石?”
刘巡抚啧啧道:“不就是那位携民渡河的少年将军吗?”
“正是。”
候公公说道:“陈大人受到陛下赏识,被破格封赏为三品勋,日后要是再立下战功,封侯在望啊。”
“本官混迹官场大半辈子,到现在也就是任二品巡抚,勋二品正治上卿,他这么年轻就三品勋位,当真是前途无量。”
刘巡抚感慨道:“只是可惜不懂得洁身自好,早早跟严家少爷混在一起,将来免不了同流合污,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刘大人,说话要注意啊。”
候公公反驳道:“严阁老德高望重,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奸佞之臣?”
“难道不是么?”
刘巡抚冷哼道:“三十年前的京城抄家案,二十年前的毁堤淹田,十五年前的……总之,一桩桩一件件,严党害死多少忠臣?仗着曾经推行新政,陛下对其信任有加,就肆意妄为,难道不是奸佞之臣?还有安定府长城失守,负责长城的大将李源,不也是严良曾经的门生?搞不好,就是他通敌叛国!”
“没有证据的话,刘大人也敢胡乱说出来,咱家这种宫里人要是敢乱嚼舌根,都活不过三天。”
候公公冷笑:“严阁老是忠是奸,自有圣君辨明,至于伱刘大人,咱家真想提醒一句,当今陛下修道有方,保不准将来就能飞升成仙,你们跟着高大人,频繁地跟东宫太子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思。别忘记,不管是严阁老、高大人还是太子殿下,一律都是陛下的臣子!”
“用不着候公公提醒。”
刘巡抚冷哼道:“我等对于陛下的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发把刀。”
孙象宗忽然开口。
“是,师父!”
一名虎背熊腰,明明身披甲胄,偏偏又光头带戒疤,脖子上还挂着硕大佛珠的将领遵命,直接从身后两名士卒的腰间抽出两柄明晃晃的刀刃,丢在争吵不休的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