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吕籍没有闲叙:“情况紧急,我才得到幽州的急报,你我二人先去大帐商议一袭吧。”
中军大帐内。
舆图、沙盘一应俱全。
吕籍用最快的速度把当前的情况复述一遍:“如今幽州已破,蛮族大军陆陆续续抵达鲤城府,奔赴朱陀关,镇守凉州唯一的生门。
“依兄之遇,你我兄弟二人,理应即刻动身前往幽州。
“三营兵马,四万五千人
“为兄为主力,你为辅助,你我二人通力合作,四万五千人,未必就不能拿下朱陀关,毁掉罗天山脉外的阵眼。”
“是啊小师弟,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出发吧。”
聂远说着,见到白袍没有动作:“怎么师弟,你有别的打算?”
“两位师兄。”
陈三石否决道:“不能如此行事。”
“哦?”
吕籍微微颔首:“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幽州尚且没有告破,大师兄的安排就没有错,我们是该立刻动身前往幽州,可如今蛮族大军尽数涌入之后,就断然不能如此。”
陈三石的语气保持着对师兄的尊敬,平和地解释道:“二位师兄,鲤城府易守难攻,朱陀关本身不重要,可他的地势险要,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已经遭遇敌军占据的情况下,想要强攻下来,只怕是需要大费一番功夫。”
吕籍沉声道:“为兄自当以力破之。”
“大师兄之勇猛,人尽皆知,我也相信假以时日,大师兄能够做到攻破朱陀关,但是别忘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三石掀开大帐,看着远方天穹之上的血雾:“这一方血祭大阵日日运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所以朱陀关的蛮族不需要打赢我们,只用拖延时间。”
“小师弟说的有几分道理。”
吕籍平静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只是眼下的情况,我们除去攻打朱陀关之外,只怕是没有更好的策略。
“此次凉州大危,本就是死局。
“想要破解死局,就只能以力破之,再说直白些,就是赌,拿我们的命去赌。”
“大师兄说的好!”
陈三石肯定道:“但是既然要赌,不如索性就赌个更大的。”
“更大的?”
聂远有些困惑:“师弟是指?”
只见白袍拔出镶嵌在地面的沥泉枪,而后寒芒一闪,枪刃直指沙盘最边缘处,阴山山脉,蛮族大都,狼居胥山!
“二位师兄,不要忘记一件事情。
“朱陀关只是血祭大阵的辅阵眼,就算是将其毁掉打开一道生门,也是在大山之中,凉州疆域辽阔百姓众多,又能有多少人,来得及穿过生门离开凉州。
“相反。
“若是毁掉狼居胥山上的最后一道主阵眼,血祭大阵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此言一出,营帐之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包括楚仕雄、曹芝以及各营的将军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再来一次,在明州战役中的直捣眉山?!
可此一时彼一时。
那可是蛮族大都!
路途遥远不说,其中艰难险阻不知道有多少。
最关键的。
他们是一支孤军!
一支孤军,想要直接打到别人的京城去,实在是有些无法想象。
“你的意思,是直接打到蛮族天都?”
聂远无法理解:“师弟,你这已经不是大胆,是否稍微有些异想天开?”
其余人。
也都是如此想法。
“师弟,为兄并非不采纳你的策略。”
吕籍指着沙盘,反问道:“你可知,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足有上万里的路程?
“你可知,此次蛮族四部同盟兵马,多达四十余万?在幽州的,也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大漠各地仍旧有二十余万兵马在观望。
“你可知,咱们只有四万兵马,并且……没有补给!如果不尽快抵达幽州的话,就会粮草断绝。
“你可知,大都附近,可能同样有仙人镇守。
“综上所述,去蛮族大都,难道不是比去幽州更加浪费时间么?”
然而。
即便他条理清晰地指出四个反驳点。
陈三石也还是坚持道:“不,一定更快!”
吕籍和陈三石对视起来。
营帐之内,陷入沉默。
一直在旁边的吃东西的曹芝,见到这一幕后,颇有兴致地期待起来。
“大师兄,小师弟。”
聂远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只是议事,互相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对视之后,吕籍和陈三石没有再争论下去,而是相视而笑。
“师弟啊师弟。”
吕籍沉声道:“看来,你我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师兄莫怪。”
陈三石说道:“我确实认为如此。”
“你我如今在军中职务平级,谁也命令不了谁。”
吕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整军待发,我估计,陛下的圣旨马上就要送到,到时候再做决定,如何?”
陈三石无法拒绝。
三营四万多兵马就在虎丘山附近排列整齐,等候着来自凉州城的军令。
约么两个时辰后。
“啾——”
伴随着嘹亮无比的鹰啸,一只金色神鹰划过天空,穿过茫茫风雪,来到虎丘山的上空。
这神鹰。
是圣上的御宠!
神鹰落在吕籍的身边上,他拆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圣旨,旋即递到旁边:“师弟看吧,陛下的圣旨,命令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幽州,不得有任何延误。”
“……”
陈三石沉默地看着圣旨,久久没有出声说话。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动身吧!”
吕籍一声令下。
大军就要开拔,直奔幽州而去。
洪泽营的将士们见到他们将军没动静,就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轰隆!”
恰好此时。
天穹震动。
却见那凉州方向,血祭大阵,开始加速运转,阵阵血雾从中涌出,把整片苍穹都染成血红色。
也就在见到这一幕后。
白袍白马忽然间高高举起长枪,洪亮的声音犹如天降神雷:“洪泽营听令!调转方向,随我,直奔蛮族大都!”
这一声军令。
盖过大雪,盖过狂风,清晰地响彻在虎丘山四万五千将士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洪泽营,听令!”
徐斌第一个拔刀附和。
接着,是来自鄱阳的其余弟兄。
对于他们来说,脑海中只有将令!
将军说大军奔赴何方,他们就只管冲锋。
而且……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将军指挥的战役,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鄱阳开始,到虎牢之战。
哪一次,不是外人眼中的不可能?
可哪一次,他们又没有做到?!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将军说,去打蛮族大都,就说明,能打!
在他们的带动下,绝大部分将士们也纷纷跟随。
“洪泽营,听令!”
“……”
不同于各个参将。
他们这些底层武将和阵卒,虽然也是来自于其他地方,汇编在北凉军洪泽营,但也正因地位不高,接触到更多的是将军,服从的是将令。
况且。
白袍将军不是要做别的,而是要带着他们去打胜仗,去救凉州城,救数百万百姓,其中包括圣上,也包括他们的家人。
在此之前。
一次次胜仗积累下的名望,于此刻转化为威望,能够稳定军心,控制军队的威望!
而且。
他们也不仅仅是听说白袍的厉害,而是亲眼目睹的。
就在这里。
在虎丘山!
在这座蛮族搭建起来的营寨!
八百人。
一夜之间斩敌一万!
直到现在,敌军的尸体还埋藏在雪地当中,到处都是人形冰雕,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将军说这一仗怎么打,必然是有其打算的。
听令,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