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面露痛苦,但叫痛的声音中气十足。吴宝林一听就知她是装的,气急败坏地大叫:“你们胆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告你们谋财害命。”
贾大林抓着一把银票,足有几十两,看了看地上的俩人,一咬牙,还是跑了。
贾母则有些被吴宝林吓着,这是闹大了,那可不是玩笑。她“刚好”身上有伤,动了动身子没起身。
吴宝林并不在乎她留不留下,在意的是已经跑走了的贾大林,他可带走了父子俩多年来积蓄中的大半,他恶狠狠道:“把你儿子叫回来。”
贾母苦笑着摇头。
吴宝林目眦欲裂:“若他不回,我要你们偿命。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我娘的死也有异!”
闻言,贾母面色微变,她以为这件事情只有吴鹏生知道。她垂下眼眸,又开始叫痛。
吴宝林被踹了一脚,受伤挺重,但还不至于动弹不得,见状也不跟她纠缠,吩咐一旁被从茅房里出来看到这般情形被吓傻了的妻子去找邻居过来帮忙。
邻居看到吴家院子里的情形,纷纷上前。很快就有人找来了大夫,吴宝林还吩咐了相熟的人去找贾大林:“他偷了我家的银子,足有几十两,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陈三娘也早已不见了人影,兴许是在贾大林出门之前就已离开。
大夫来了,给吴宝林看过,留下了一些药。至于贾母,她压根就没有伤,不过,鉴于她一直喊痛,大夫也配了药。
等到众人离开,院子里安静下来,吴宝林恶狠狠瞪着贾母:“你别想溜,若你不在,我就让你们全家人都去蹲大牢!”
他妻子红花一脸焦灼:“最要紧是先把那些银票追回来。”
吴宝林深以为然。
吴鹏生病得很重,已然下不了床,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知道出了事,却还是出不来,此刻他在屋中焦急问:“出了何事?”
此刻红花又急又气,对公公也伸出了几分怨起来,若不是他引狼入室,家里也不会有这样的劫难。当即悲愤道:“爹,贾大林把银票拿走了,还将宝林踹成了重伤。”
生气之下,语气难免夸张了些。
屋中的吴鹏生闻言,面色大变:“宝林怎么了?”
红花哭着道:“已经起不了身,大夫说兴许以后都不行了……子嗣上有碍。好好一个大男人受了这种伤,不说他自己难不难受,外头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大夫的原话是可能会有碍,刚才已经仔细问过吴宝林,最后说应该没多大影响。
但这番话落在吴鹏生耳中,就是儿子已经被贾大林给打废了。他又急又怒,一张口吐了出来。
听到屋中“哇”的一声,红花吓了一跳,再怎么生公公的气,她也没想把人气走。在这个家里,公公就跟顶梁柱似的,只要有他在,一家子吃穿上从不用她来操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奔了进去。
吴鹏生本就在上吐下泻,此刻一口接着一口的吐,到最后只剩下了黄疸水,好半晌才缓过来,但脸色却并未好转,反而愈发灰败,他恶狠狠道:“让倩娘进来!”
贾母装作身受重伤,又不是真的受伤,磨磨蹭蹭一瘸一拐地进了屋中,哭着道:“宝林他爹,我也不知道大林会这样做……你原谅他一回,稍后我就回家去让他把银子还回来。”
“你不用去!”吴鹏生咬牙切齿地道:“红花,你们今日是听了赵巧心的话才回来的,对么?”
红花点了点头:“多亏了赵东家,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您病得这样重。”
“你还去找她,让她帮我给贾大林带话。”吴鹏生恶狠狠道:“若明日天黑之前不把银子给我还回来,我一定把他们夫妻送到大牢里去。”
话音未落,又吐了出来。
屋中霎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很不好闻。红花有些被吓着,哭着答应下来,又想上前收拾,却被公公给拦住。
吴鹏生看着贾母:“你来!”
贾母没吐出来,是因为她强忍着,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扶着桌子吐了个痛快。
红花转身就走。
本来她对公公是有怨气的,但公公病重之后,将他们夫妻叫回来,又将所有的积蓄交给他们夫妻,之前的那些恩怨就都已经不必在意。反正,在公公眼中,他们夫妻是最重要的,这就行了。公公吐了,她是真心实意想上前收拾。
但既然有人收拾,公公也不让她动,那她便没必要跟贾母抢活干。
楚云梨听说贾大林卷了吴家多年的积蓄溜了,一点都不意外。看着面前红花,她似笑非笑:“你爹拿我当丫鬟使唤?”
“不是这样的。”红花对她是又敬又怕,解释:“这是我爹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您若不愿意帮忙,我……我……就当我没来过。”
说着,转身就跑。
楚云梨是黄昏时分从郊外回来的,这会儿天已经不早了,看了一眼还没有进院子的马车,她将虎娃交给大娘,重新上马车,打算去贾家走一趟。
此刻的贾大林与陈三娘正在争执。
“不走,这是我的家,我娘是吴鹏生的继室,他人快没了,将银子托付给我,娘本就在情理之中。等他死了,死无对证,谁知道到时情形?”贾大林梗着脖子:“他说我伤人抢银,我还反告他抢人不成污蔑于我。”
陈三娘急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那是他亲儿子,谁会相信男人在临死之前不把银子交给自己儿子,而是交给了新娶的女人?说破大天去,也没这么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