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说这种话,加上她神情癫狂。鲁老爷忽然觉得周身都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霍然起身离她更远了:“住口!”
“别住口啊,关于我娘的死,身为其唯一的儿子,我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弄个清楚的。”
鲁听安出现在了门口,冷冷看着屋中二人:“父亲,什么叫你打发了稳婆,能解释一下吗?”
鲁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自然是不承认的:“都是李氏胡说,我看她是动了歪心思又被我教训之后整个人都疯了。疯子的话不能信。”
“疯了?”鲁听安看着瑟瑟发抖的李氏:“既然疯了,就该远远送走!送到偏僻的庄子上去!”
在这热闹的府邸中,鲁听安他娘都还能找上门来。真去了偏僻地方,怕是愈发肆无忌惮。李氏想到这里,尖叫着道:“我不去。我没有疯!”
她实在是怕极了,伸手一指鲁老爷:“到时候我找了稳婆害你娘,但扫尾的人是老爷。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女人的死活,只在乎子嗣。你娘的死也有他一份。”
说着,她跪在床上作揖:“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做了错事,那你别指着我一个人找啊!”
鲁老爷脸都黑了。
“住口!”
这声音又疾又厉,李氏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但没多久又开始低声嘀咕,整个人涕泪横流,应该是在低声求情。
鲁听安漠然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你纵容外面的女子害我娘?”
鲁老爷沉默了下:“夫人已经疯了,她说的话不能信。当年我没有要害你娘,她是为了生你伤了身体,我后来还找了好多大夫给她调理,实在是回天乏术。”他侧头看向瑟瑟发抖的李氏:“如果你娘真的是被人所害,那也是她一人所为。我若是知情,绝不会娶她过门。”
关于这番话,鲁听安是一个字都不信。
屋中气氛凝滞。
楚云梨缓步上前:“夫人,你是不是胡说的?若是不老实,那人夜里还要来找你。”
听到这话,李氏真的要疯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有半字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鲁老爷:“……”
察觉到儿子的目光凌厉,他皱眉道:“这些年,我是如何对你的,你自己该清楚。身为父亲,我不算失职,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鲁听安肃然道:“就算你不知情,如今这个女人亲口承认害了我娘,我也不说闹到公堂上让她偿命,至少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休了她!”鲁老爷扬声吩咐:“笔墨伺候!”
立刻有人送上了笔墨纸砚,鲁老爷写下一封休书,直接扔到了鲁夫人身上,还不忘吩咐管事去找李家人来接她。
“我知道你恨她,稍后我会收回李家这些年从我们府上得到的好处,再好好教训他们,这总行了吧?”
鲁听安嘲讽道:“我娘一条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要如何?”鲁老爷烦燥地道:“人都已经死了多年,再多的公道也已经救不回来。还是咱们活着的人要紧,日子总要往下过。”他想到什么,又道:“日后你是鲁家主。听宁他娘恶成这样……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肯定也没什么好性子,回去我让他改姓了李,搬出府里,一辈子再不回来,你可满意?”
鲁听宁起来就听说母亲这边出了事,急忙赶了过来,在外头听到动静不对,并没有立刻进门。却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从懂事起,就觉得以后会是家主,所有人都该听自己的话。结果呢,如今竟然连鲁都不能信……哪怕父亲将他送出门时会给他一些家财,可又怎么比得上鲁家这么多年的积攒?
再不进门,之前就要定下,他就要被扫地出门,与这偌大的家产无关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一步踏入:“爹,你们在说什么?我娘怎么了?”
他奔到床前,先看到了休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颤着手拿起:“爹,我娘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她害了我的妻子。”鲁老爷张口就来:“当年我不知真相被她蒙骗,如今得知内情,自然要给我夫人和你大哥一个公道。稍后你舅舅他们就回来接人,你收拾一下,跟着一起走吧!”
鲁听宁刚才就听到了父亲说这话,此刻又听一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爹,您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鲁老爷冷冷瞪着他:“我是你爹,无论做什么决定,肯定都是为了你们好。”
再不老实离开,长子一个想不开将这事情闹上公堂。当年的事情被查出来,李氏恶毒的名声跑不掉,身为她的儿子,也等于被毁了下半生!
鲁听宁到现在还没有议亲呢,有一个这样的娘,谁还敢嫁给他?
“爹!”鲁听宁根本就不信这话,不姓鲁,跟着母亲一起被休回李家,还能是为了他好?
那边的李氏也很难接受这样的决定,她哭着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年听宁还在我腹中,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也算乖巧,从没有犯过大错。你休了妾身,我认。但你想将我们的儿子也送回李家,我不答应!”
留在府里,还能有几分机会做家主。
若是去了李家,半分的可能都没。再说,李家并不富裕,几个孩子争得跟乌眼鸡似的,绝对不欢迎多一个表哥来争……李家当初只是普通百姓,近几年日子才好过了点,这一切都是因为鲁家的拉拔。若是儿子回去,必要从中分一杯羹。
李家若是不给,那是忘恩负义。
可是,儿子原本不用跟那些表兄弟争,他姓鲁,随便分一点,下半辈子都能过得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