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去找了陆守凯。
春日的午后阳光温暖,陆守凯也只敢在这时候出来散一散心,他还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满脸懊恼。
废成这样,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如何还能去边关镇守?
去不了边关,他这个勇武将军也就一个爵位好看,除了逢年过节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这官做得,还不如人家一个七品小官。
久而久之,京城中的官员都不会再拿他当一回事。
这可不是他要的。
陆守凯想要恢复到以前的康健,想要成为御前红人,想要让世人景仰……如今也只能想想而已。
看到楚云梨过来,陆守凯上下打量她:“有什么好事?”
“我是想来问一问,你要在这里住多久?”楚云梨煞有介事:“话说我们俩之间清清白白的,我还这么年轻,可不能把名声毁在你身上。”
陆守凯沉默了下:“你以为我想留吗?”
这不是不得不留下么?
楚云梨偏着头:“你可以回陆府去。我这院子还没有修完,你在这儿养着,又不好找工匠来吵闹。”
陆守凯并没有拒绝搬走,只道:“你跟我一起去住。”
“我可以去,但我夜里要回来睡。”楚云梨语气加重:“并且我不会把孩子带过去。”
这不是在商量。
陆守凯沉默:“好!”
一个病人想要搬家,哪怕只是搬去对面,也有不少的麻烦。忙忙乱乱大半天才弄好。而陆守凯被折腾了这一场,只觉疲惫不堪,回府后很快就睡了。
柳英最近越来越喜欢往外跑,以前有大半天都守着陆守凯,夜里还会陪他住。如今……她没什么心思,守着每天过去探望几次,就算尽了心。并且,夫妻两人早已各住各的院。
如今搬回了陆府,柳英更是吩咐人将她的东西娜到了另一个院子。一副要彻底和陆守凯分开住的架势。
陆守凯对柳英没多少感情。但是,他也不允许这女人嫌弃自己。
当日夜里,他就让亲卫将人请了过来。
柳英今儿在外头逛了半天,买了不少东西,头上戴着城里新出的首饰,宽袍细腰,不看脸的话,确实是个美人。
她肌肤红润,整个人容光焕发,陆守凯看得不是滋味,酸溜溜道:“你要自己住?”
“是!”柳英一开始很难接受陆守凯身受重伤且前程尽毁的事,不过,她是个豁达的,很快就放下了,最近几天,她已经做好了守寡的准备。
这儿离京城很远,无论她如何胡闹,京城的人都不会知道。前些天她大着胆子去了戏楼,里面除了唱戏的人外,还有各种吹拉弹唱的女子……和男子。
她是个爱俏的,否则也不会选中陆守凯。
如今陆守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没死也差不多,夫妻俩已经许久没有圆过房,她那天遇上了一个知情识趣会说话,会讨她欢心的男子,一时没忍住,便与人亲近了点。
出来后她有些后悔,好多天都没去找他,但前儿又忍不住,还是去见了人。
今天两人更亲近,除了没上床,夫妻之间能做的都做了。
花楼中的倌人和军中的那些糙汉子不同,身上自带一股雅致,说话做事都踩在她的心坎上,让柳英有种前面二十年都白活了的感觉,也有些能理解那些时常逛花楼的男人了。
这样的情形下,她是万分不愿意再守着陆守凯的。
人的心意一变,她忽然发现陆守凯也没什么好的,她对他那么好,他却还怀疑她。那个药的事,她真的是想帮他好好收着……虽然确实存着一点私心,但只是不想让他在外头另找女人,这是他事前就已经答应了的啊!如果他真的一心一意,她又何必多事?
陆守凯病歪歪的,柳英这两天已经做好了自己守寡的准备,她都没想嫁,回到京城后,身边多养几个“随从”,不比嫁人好多了?
到时候,谁敢嫌弃她?
柳英从小就肆意妄为,以前是没见识过这些,如今动了心,真不觉得这点事要紧。
陆守凯咳嗽了两声:“我夜里冷。”
柳英听到他咳嗽,眼中闪过一抹厌烦:“冷就盖被子,多添个火盆。你一整晚咳嗽咳的,我又睡不好,白天还得为你四处奔走请大夫买药,你倒是体贴心疼一下我啊。”
陆守凯:“……”
他看着面前女子脸上飞扬的神采,道:“你天天都往外跑,是认识了新的友人么?”
听到这话,柳英心虚了一瞬,却也只是一瞬,她就变得坦然:“是,我觉得他挺有趣,得空让你也见一见。”
陆守凯苦笑:“我这模样,还是不要见人了,会给你丢人的。”
柳英似笑非笑:“那倒不至于,他不敢嫌弃你。”
陆守凯还以为她指的是女子,至于不敢嫌弃,应该是在城里没有身份特别高的人。哪怕他如今病得这样重,城里的官员面上对他也还是客客气气。
“我想和你亲近点。”陆守凯这种觉得妻子最近有些飘,他好像有些抓不住她了。
柳英有些不耐:“我会多抽空来看你的。行了,天色不早,我得回去歇着。”
她人都走了好久,陆守凯还在愣愣出神。
又是五日之期,楚云梨去了陆守凯房中,亲自给他喂下一粒药丸。
陆守凯咽下药之后,心头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再不想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最近可好些了?”陈倩雪看了看天色:“好像要下雨,我得赶紧回去。”
陆守凯能察觉到身边的人除了亲卫之外,对他的态度都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多新鲜呐。”楚云梨笑吟吟道:“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不知道么,怎么好意思问出这话来的?我跟夫君好好的,被你闹得夫妻情断,本来我娘对我挺好的,还给我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结果你一回来,母女两也反目成仇。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总的来说,我确实挺讨厌你的。”
陆守凯苦笑:“你如今都不掩饰了,是觉得我再也伤害不了你?”
楚云梨侧头看他:“本来我是把药送了就要走,不想与你多说的,但你这话好像是在威胁我。我这个人呢,吃软不吃硬。你这样的态度,我得好好跟你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