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父子俩都愣住了。
以前于新兰从来没有说过这么见外的话,罗山宝调皮捣蛋,偶尔还出口伤人,经常跑到他亲娘,也就是他姑姑家里告状。为了这,姑嫂俩始终相处不好。
但他是个孩子,孩子嘛,不懂事是肯定的,做得不对,耐心教就是。于新兰恨小姑子插手自家的事,却从来都没有怪过罗山宝……但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她这边一心为了孩子好,奈何中间夹了太多居心叵测之人,孩子始终向着罗家和亲爹娘,一直把她当做外人,哪里能处得好?
罗大江反应过来后,寒着脸道:“你养了山宝十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如今也回不去,只拿我们当亲爹娘,你这话也太伤人心了……新兰,他还是个孩子,受不住这些。”
“怎么会回不去?”楚云梨站起身:“前两天,我在酒楼算账的时候,有大夫来给爹请平安脉,顺便也帮我看了看。说我现在受寒太重,前些年好像还用了虎狼之药伤了身,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很难……但还是有机会的。”
罗大江面色微变,看了一眼罗山宝,用眼神示意门口躲着的下人进来将他带走。待屋中只剩下夫妻俩,他才皱眉道:“什么叫用了虎狼之药?”
楚云梨扭头看他:“你真不知情?”
罗大江叹气:“我是你男人,你没孩子就是我没孩子。我们没过继山宝的时候,村里那些难听话可不止是冲着你一个人,我也听了不少。你难受,我也难受。”
楚云梨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妹妹呢?”
罗大江沉默下来,想了半晌道:“她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事……你那些年为了孩子,到处找偏方来喝,兴许就是那时候被伤了身。新兰,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们没生出孩子之后过继了山宝,是我妹妹占了大便宜。这事说不准和她有关……其实你想错了,乡下人没有城里人这么多的弯弯绕,她就算有这心,也不敢真的动手……”
楚云梨抬手,打断他道:“当时我们住在村里,请不到高明的大夫,也没有银子供我喝药,但现在不同了。我不缺大夫,也不缺银子,城里多的是三十多岁还生孩子的妇人,你把山宝送回去,看着他,我觉得膈应。”
罗大江惊了:“你还要生孩子?”
在乡下,这年纪的女人要是生孩子早,都要做祖母了。当然了,也确实有人在做了祖母之后还能产下孩子,但那毕竟是少数。
“反正爹不可能把家财交给山宝。”楚云梨挥了挥手:“明儿你就把人送走。”
没得商量。
语罢,转身进了内室。
独留罗大江一人坐在饭桌上,眉头皱得死紧。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新兰生他的气也不是第一回。但却都没有这般失控过。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草草吃了几口,命人收拾了桌子,便准备进内室。
门口有婆子守着,看到他过来,立刻伸手拦住。
罗大江沉下脸:“大胆。”
婆子不止得了楚云梨的吩咐,私底下老爷也吩咐过,若是姑娘不愿意见姑爷,那就尽管把人拦下。
连家主都放了话,婆子并不害怕罗大江的冷脸,只道:“姑娘说了,让您最近住在厢房。”
罗大江恼了,扬声嚎道:“于新兰,你什么意思?”
给他脸了!
还敢大吼大叫,楚云梨已经洗漱完,正在绞头发:“你若是非要纠缠,那就跟山宝一起滚!”
她丢下手里的帕子,一步步走绕出屏风走到门边,冷笑道:“罗大江,你还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府里,我是姑娘,你是姑爷!”
罗大江被她这突然的威风给惊住,反应过来后,皱眉道:“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
楚云梨打断他:“那又如何?你若在乎这份夫妻情分,也不会拿着我的银子跑到外头拈花惹草,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为何还要在意?”
罗大江有些后悔自己的不谨慎,主要是于新兰先前也没这么机灵,他深恨那个嚼舌根的人,只道:“我那是跟城里的富商一起……我想做生意来着,他们都喜欢喝花酒,我只是陪他们逢场作戏而已,并没有真的跟那些女人……新兰,你信我,别听外头的人胡说八道!”
说话间,他挤过婆子,伸手就准备揽楚云梨的肩膀。
楚云梨当然不会让他碰,侧身一避,道:“离我远点。”
罗大江嬉皮笑脸着凑得更近:“新兰,这么多天没跟我同床共枕,你就不想我吗?”
楚云梨:“……”想你去死!
罗大江话音落下,整个人再次欺身而上。
楚云梨抬脚一踹。
两人离得很近,罗大江只觉一股疼痛从身下传来,痛得他面色煞白,根本站立不住。
一片疼痛里,他才恍然回过神,自己这是被于新兰给打了?
“新兰,你……你怎么能动手?”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他:“让你住厢房,就是我觉得你脏。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早晚染上脏病,本姑娘可不想死。滚!”
说话间,作势又要踹。
罗大江吓一跳,下意识往外跑。
楚云梨扬声道:“记得把罗山宝送走!”
罗大江不太乐意,如今偌大的于府只得于新兰这一个姑娘,就得罗山宝一个孙辈,照此下去,于府很大可能会落到儿子手上。
就算儿子是外甥,那是他一手养大的。以后肯定会孝敬他。
这一送走,儿子可就跟于府再无关系了。想也知道,以后于父过继来的人跟他之间,肯定不如山宝和他那么亲近。
但于新兰都撂下了话……换作以前,他还敢阳奉阴违,或是找点理由往后推推送人的时间。但现在他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