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道:“今年的情况应该会好一些,一个叫艾强作坊主,他弄了一个订单农业的模式,先把定金给农户,让他们给纺织厂种植桑麻,而后秋收之后他们购买这些原材料,这样农户只需要付出劳动力,就可以解决丝麻的销售。”
造一些平底船还能用小树拼接,但造海船敢这样做,船毁人亡是必然之事。在这個时代只有辽东和江南还能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
许丰想到自己今年开始,几乎餐餐都能见到鱼肉,在大汉的肉类市场,海鱼是最便宜的,他也不禁点头道:“此乃国之根本。”
“其他纺织厂不想原材料受限,不想被朝廷的官营纺织厂排挤的破产,就必定会推广这个模式的,这个模式能让农户收益,他们的风险被转嫁给抗风险能力更强的纺织厂了,百姓就不用担心会饿肚子的问题了,要不了两三年时间,粮食和经济作物的比例就会达到平衡,百姓就会富裕起来。”
许丰笑道:“这个艾强倒是有几分本事。”
徐凡道:“他的确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许丰想了想道:“陛下不要怪老朽多嘴。”
“您说!”
许丰道:“如今的大汉已经是老朽从未见过的盛世了,天下的百姓大部分都能吃饱饭,这样的盛景老夫也是头一回见到。即便是现在老朽下黄泉,见到那些诸子也可以自豪说,我们这些后辈终于达成了他们想要见的盛世了。”
“这样的盛世太难得了,诸子努力了几百年,天下的百姓也等了几百年,陛下又何必多起波澜,就这样享受这个盛世不好吗?”
“老朽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也就是当今天子是您,换成任何其他君王,秦泊早就没命了,墨家也会被重新打散。
墨家能控制几十万人,这对朝廷的威胁太大了,不怪丞相要把秦泊赶出朝堂,秦泊登上高位,必定权倾朝野,这对大汉朝堂来说太可怕了。”
而后许丰奇怪看向徐凡道:“您难道就不怕吗?”
徐凡道:“为什么要怕?当初支持罢工的人都是普通工匠,他们是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不是他们支持墨家,而是墨家在支持他们,百姓争取自己正当权益,我为什么要怕。
除了天子这个身份,我也是百姓当中的一员,我也一天只想做四个时辰的事,一个耀日休息一日对我来说还是少了,我更想休息两日,我还想各个节假日休息,最好一年再有半个月的带薪休假。”
许丰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现在的《工匠法令》还不是天子的极限,天子还有更高的要求。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天子是这样一个想法,这何其怪异?
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却在想休息的事情?
徐凡的想法又不一样了,大汉的百姓就是他统治的基石,他能当稳天子,就是靠着百姓的支持,他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人。
此时徐凡反而有点不明白,周章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一场大罢工如此紧张,只要开始工业化,罢工就会成为日常生活当中的一部分,工人争取自己正当的权利,有什么好怕的。
许丰看着徐凡清澈的眼神,这就是天子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由苦笑道:“您真没有一个天子的觉悟,历朝历代出现秦泊这样的人都会杀之而后快,无关于他的品德,只因为他有造反的能力,历朝历代多少权臣都是死在这一点上。”
许丰七旬有余,见过太多鸟尽弓藏的事情了。
徐凡却不屑一顾道:“我为什么要害怕秦泊造反,这天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秦泊要是想造天下人的反,天下的百姓怎么可能会追随他。”
普通的百姓是什么样子,他能不清楚,他在后世就是普通的百姓。安安分分做事,老老实实的做人,是天下百姓的常态,即便是被欺负了,只要不是步入绝境都很少反抗。
就像后世化肥农药连连上涨,却没有几个人帮助农户发声,反而是割了几亩青苗做饲料,就好像犯了天大的罪过一样。全天下就逮这农户欺负,欺负人家没有话语权,欺负人家不敢反抗。动不动出现为了大局只能牺牲农户的事情。
这样一个老实的群体都造反了,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徐凡继续说道:“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要是天下的百姓都追随秦泊造反,那就说明这个朝廷不得人心,天子成为了独夫。
这样腐朽的朝廷留着做什么?
留着他们继续压迫天下的百姓!
那不如让它早死早投胎,换个新朝廷来执掌天下的好。”
徐凡后世有一个很出名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只有天朝才有治乱轮回,其他的文明都看不到这一点。
很多人又要从什么民族性,文化性,劣根性,什么东拉西扯说一大串。
但统统都是扯淡,那些小国寡民就没有资格谈什么治乱轮回。即便你强盛都能打的你灭亡,就更不要说你衰落了。